以理服人(2 / 2)

聞言也不客氣:“派幾個懂醫術的來幫忙抓藥,實在沒有懂醫術的,識字的也行,還有煎藥的人手也不足。

對了,需要人在外麵維持紀律,讓這些病人不要和街上其他人接觸,也不要三三兩兩聚成一堆,先排隊,不要到處亂躺,免得傳染正常人。現在沒有隔離條件,隻能這樣了。

最好能請幾個人幫忙縫製一批臨時用的口罩給病人戴上。”

說話的時候,溫時臨已經快速抓了好幾服藥交給劉阿婆。

劉阿婆將藥拿出去,在診所外擺了整齊的一溜兒藥罐,有幾個還能動彈的婦人,被劉阿婆組織起來,幫忙煎藥,各個忙的焦頭爛額,半條街都被藥味彌漫。

還有煎藥工具,已經不局限於藥罐,幾個婦人將家中能用的鍋碗瓢盆都搬來了。

他們也算是看明白了,小診所是真心實意相幫他們,既然有活命的機會,誰想平白無故去死呢?

因此一開始被迫來這裡的人,見此情形,慢慢回過味來,能動彈的都在劉阿婆和宋克己帶來的下屬的組織下,幫忙抓藥煎藥,做力所能及的事。

溫時臨好不容易騰出手,指著身後的藥櫃對宋克己道:“我對中醫並不十分了解,這裡用的兩幅方子是阿硯臨走前給我的。

雖然我已經讓人去附近的藥材鋪子買藥了,但眼看著病人遠超我的預想,怕是遠遠不夠,宋兄你要是有門路,這事兒還得拜托你。”

宋克己還沒答話,一道渾厚的聲音先傳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溫時臨抽空尋聲望去,隻見一個三十上下,一身灰色長衫,很有幾分文人氣質的男人從門口靈巧的繞過病人朝他走來。

溫時臨有些疑惑:“這位是?”

來人取下頭頂的禮帽,微微欠身:“竹容。”

溫時臨心下有數,青竹幫的竹容,給阿硯送了一盒金條做診金的那位。

雖然覺得對方的氣質和黑幫大佬不太相符,但眼下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溫時臨從抽屜拿出一個口罩看著對方戴上,將小診所的需求與竹容又說了一遍。

抹一把額頭上出的汗,手底下的功夫不停,著重強調:“病人越來越多,眼下抓藥的就我一人,實在忙不過來,能找幾個大夫來幫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其餘事我一個大夫也不懂,就拜托二位了!”

溫時臨不是沒有能力去組織其他事情,但眼下這裡最少也有上百位病人,後麵還在源源不斷的往進湧,他要診脈,要簡單檢查,還要抓藥,實在有心無力。

小診所外麵是前所未有的熱鬨,病人來了就不想走,診所裡麵人太多待不下,領了藥,整整齊齊蹲在診所外麵,守著自己的藥罐子等待吃藥。

沿著街道在宋克己的人主持下,長長的隊伍排到街對麵。

每個人都戴口罩已然是奢侈,隻有組織人員勉強每人能戴上一個散發出一股藥香的口罩,然後在組織這些病人排隊的同時,儘量讓街道兩邊健康路人和這群病人隔離開。

一開始,路人不明所以,還聚在周圍看熱鬨,但這些人感染了痢疾的消息,漸漸在整條街傳開,不知何時,小診所旁邊的幾個店鋪,包括糕點店,鮮花水果店,理發店,全部都關了門。

店裡的老板夥計捂著口鼻,幾乎是逃一般從店裡衝出來,想要離開這條街。

一早上還熱熱鬨鬨,喧囂不已的街道,不知何時,除了偶爾不得不出來的行人,隻剩下這些孤零零的病人。

這裡的情形很快就驚動了聞家人,聞父聞母第一時間讓人來十裡鋪將時硯帶回家:“我們聞家大少爺,怎能為了那些病癆鬼,搭上自己的小命?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阿硯這是將我的教導全都拋之腦後了啊!他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們做父母的知道了會有多擔心?”

聞母第一次對當初讓兒子學醫的事產生了後悔情緒:“當初就不該讓阿硯學醫,現在為了幾個病人,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那痢疾是那麼好治的嗎?那可是會傳染的,尤其是體虛之人和小孩兒,簡直是走哪兒傳哪兒。

才學了幾天醫就當自己無所不能了,那痢疾感染上弄不好是會死人的,聖瑪麗醫院都不敢保證能將得了急性痢疾的人救活,阿硯怎會那般莽撞?”

聞時薇最近跟著聞父找來的人訓練,一身的氣質有了明顯改變,當即跺腳道:“爸媽你們彆擔心,我去十裡鋪將阿硯帶回來!還有溫時臨,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現在是逞英雄的時候嗎?真是氣死個人了!”

小兒子還沒找回來呢,大女兒也跟著添亂,聞父當即讓聞時薇回房間好好休息。

說是好好休息,其實就是關在房間,門口有人守著不讓隨意亂跑。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現在的聞時薇可不是一個月前的聞時薇,她膽大心細,借著房間外的地形,悄無聲息的從窗戶翻出去,離開了聞家。

經過一上午的消息傳播時間,十裡街爆發了傳染性痢疾的事幾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小診所外的街道上不再有任何路人經過,病人索性從自家帶了藥罐爐火,直接在街道兩邊的鋪子旁,找個避風的位置給自己熬藥,隻要還能動的,都在艱難的掙紮求生。

時硯回來後見現場被控製的很好,快速檢查了幾個病情嚴重,躺在床上連呼吸都困難的病人,改了方子,讓人抓藥強行灌下去。

又檢查了已經喝過藥,靠在牆角取暖的病人脈相,詢問了幾人幾句,看看街道上不知是宋克己還是竹容讓人送來正在燃燒,供人取暖的炭火,無聲的歎口氣。

轉身找到在人群中幫忙的宋克己和竹容二人,表達了感謝。

宋克己隻道:“應該的,職責所在。”

竹容拍拍時硯肩膀:“你聞大少這個兄弟,我竹容認定了!”

時硯找到溫時臨,溫時臨正靠在辦公桌上抓藥,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這位少爺從出生起,就沒乾過這麼累的活兒。

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都麵臨了巨大的壓力。

行醫以來,手底下過的病人寥寥無幾,沒想到突然一次性來了幾百個傳染病人,不僅自己處於危險之中,且急症病人一個處理不好,隨時都能一命嗚呼,偏他自己還不擅長這方麵的東西,隻能儘力按照時硯給的方子酌情處理。

遇到棘手的問題,想找人問一句都不行,在現場所有人看來,溫時臨就是他們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現出絲毫不自信的神色,免得病人更加絕望。

種種原因聚在一起,溫時臨回頭看看情緒已經安定下來的病人,覺得自己抗住壓力沒崩潰,簡直是個奇跡。

時硯看看藥櫃邊戴著口罩熟練配藥的兩個大夫,再看看溫時臨,無聲的拍拍對方肩膀。

溫時臨疲憊的朝時硯露出一個笑容,指著兩個大夫道:“宋署長和竹容已經儘力了,咱們這裡爆發了傳染性痢疾的事已經在整個海城都傳遍了,沒人願意來送死。”

時硯淡淡道:“有我在,不會讓你送死的。”

溫時臨想說吹牛,但看著時硯露在口罩外淡定的雙眼,心裡的迷茫不安突然就平靜了許多。

什麼都沒說,歇口氣,繼續給人抓藥,隔段兒時間幫病人進行簡單的量體溫,檢查身體。

整體情況很快有了好轉,溫時臨心下鬆了口氣。

這時,時硯找上宋克己,仔細將痢疾的形成和傳染原因認真講給對方聽,最後說出自己的想法:“幸好現在氣溫不高,不以利痢疾的大肆傳播,還算能控製,目前沒有十分有效的預防途徑,隻能切斷傳染源。

我想組織柳樹胡同的人清掃街道,街道上的人畜糞便,蒼蠅蚊子蟑螂,就是最好的傳播途徑。如果沒有條件勤換洗衣物,也要做到勤洗手,講究個人衛生。

想來這次柳樹胡同大規模爆發痢疾,能讓大家對這個問題提高警惕。剛好病人在這裡閒著也是閒著。

沒事兒容易多想,我這裡編一段順口溜,告訴大家如何預防疾病,讓大家閒著沒事多背背,回頭回到家裡,順便給家人朋友街坊四鄰也宣傳宣傳,讓大家都重視起來。”

宋克己看時硯的目光十分複雜,最後全部化為欣賞:“聞兄,你與時臨兄,以往是我誤會你們了,你們,都是好樣的!”

時硯道:“宋兄在我這裡,一如既往。”

宋克己沒有多加解釋,時硯也沒說,兩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宋克己管理的不是十裡鋪這一片,能為了柳樹胡同的百姓身先士卒。時硯更是和柳樹胡同的百姓沒任何關係,第一時間進去排查。

再瞧瞧十裡鋪這一片的警察到現在都沒出現,還有竹容,不管是做什麼營生的,能在第一時間為了時硯這個救命恩人,帶著兄弟們來這裡幫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時硯帶著宋克己的手下,二進柳樹胡同,組織人清掃街道,宣傳衛生知識,這次熟門熟路,也不管對方是不是配合,舉著手裡的木倉,招呼所有待在家裡的人,全部扛上掃把鐵鍁出來乾活兒。

眾人敢怒不敢言,被逼著乾活兒,心裡還擔心那些被趕到小診所的親人,心緒複雜難言,但手底下一點兒也不慢,生怕哪裡做的不好,木倉子兒落的地方就不是腳下,而是自個兒身上。

時硯像個真正的冷酷老大,手裡扛著木倉,帶著身後一眾狐假虎威的小弟,磨刀霍霍向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很滿意眾人的效率。

好不容易從溫時臨口中得知時硯去向,一路找來的聞時薇,遠遠地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如果對麵不是一群扛著掃把鐵鍁打掃衛生的普通百姓,聞時薇都要懷疑她誤入了什麼邪惡組織的威逼利誘現場。

時硯見到聞時薇,淡定的收起手裡的木倉:“這隻是我以理服人,說服人的一種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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