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京(1 / 2)

杜識有原本表現的非常有野心,在書院力爭上遊,結果這兩年來,家裡情況越來越好,他和杜父二人被識灩帶飛後,逐漸顯露鹹魚本質,對於科舉名次反倒不那麼在意了,隻要上榜就成。

因著對自己的極度自信便顯得十分放鬆,還有閒心去瞧瞧傳聞中比他更加倒黴的陳仕美。

“要說這陳仕美,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聽聞因著考試時間緊張,那有毒的饅頭隻咬了一口便擱置在一旁,在考場上時藥效未顯,好歹答完了題。

一出考場就倒下,至今為止已經四天,被人抬回家裡,大夫日日上門,未見好轉。”杜識有一臉感慨道。

大約是想到了他自己的倒黴經曆,對陳仕美這番經曆格外感同身受些。

“好歹是一個村子裡出來的,又在一個書院讀書,聽聞他出了這等事,大哥還是去瞧瞧吧,免得被人說是涼薄。”

識灩讓人準備了十兩銀子一包點心讓杜識有帶走:“陳仕美出了這樣的事,陳家村那邊應該來了不少人,大哥你心意到了就成,快去快回,彆被陳家村的人纏上。”

畢竟陳仕美是整個陳家村姓陳之人的希望,識灩猜測經曆這一遭,族裡老人說不得都要驚動了。

杜識有臨走前臨走還有些頭疼:“每次見麵那些人都要問東問西,將我和陳仕美放在一起比較,直至最後,聽到我請口說陳仕美比我強,他們才能滿意的放人離開,偏我還要擺出一副好臉來應付,煩人的很。”

識灩心說這都是人之常情,和過年期間親戚朋友一個個拉著你問成績,然後炫耀彆人家孩子一個性質,沒道理可講。

要是不想被彆人家孩子秀一臉,最好還是努力爭取成為彆人家的孩子,才能少去許多煩惱。

顯然杜識有因為杜家親戚少,還沒體驗到這種獨特的待遇,隻遭遇了陳家村族人的語言攻擊就一蹶不振,太弱了。

結果杜識有一身惆悵的去,一臉生氣的回來,前後不過用了大半個時辰而已,算算路程,在陳家總共待了不到兩炷香時間,就這屁大點兒功夫,識灩手頭的一本落地書生和大家小姐私奔的話本子才看了不到一半兒呢。

杜識有氣衝衝的從袖裡掏出十兩銀子,硬邦邦的放在桌上,氣乎乎的對識灩道:“點心被陳家人搶走當場拆開就茶水吃了,銀子我直接拿回來了。”

杜識有不是個小氣之人,就算是關係稍微過得去的同窗病了,也不至於舍不得十兩銀子,何況陳仕美當真從頭到尾沒做過對不起杜家的事兒,兩人一個村子長大,一起讀書的情誼,不至於讓杜識有做的這般絕。

識灩放下手裡的書,挑眉道:“說說。”

“哼,我一進門,陳家父母就陰陽怪氣說什麼這次陳仕美意外遭難,就算我這次榜上有名也勝之不武,那語氣,跟誰考試的時候沒倒黴過似的?不過這我還能忍。

偏他們越來越過分,還說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年是他們家陳仕美倒黴,明年說不定就是我倒黴,讓我不要太得意。

合著我拿銀子點心上門探病,在他們家眼裡就是去炫耀的唄,一句感謝都沒有,憑白還要被詛咒,我怎麼就那麼賤呢?”

“於是呢?”識灩道。

“於是我就將交給陳父的銀子直接要回來,還有點心已經被拆開啃了,臟,我沒拿。”

行吧,杜識有這兩年行事越發隨性了,要是放在以前,隻要沒徹底撕破臉,絕對乾不出這種事。

不過有件事識灩還挺好奇:“不是去探病的嗎?見著陳仕美了?”

說到這個杜識有就憂傷了:“沒有,說是在屋子裡養病,我去的時候剛休息,陳家人沒讓我進去瞧一眼。”

識灩:“……”

行吧,這很陳家人。

於是識灩安慰杜識有:“行了,彆生氣了,回頭再拿個解元回來,氣死陳家人。”

鄉試通過者稱為舉人,舉人中的頭名就是解元。

杜識有想過,但是他做不到,上次能僥幸得個案首,他私下就偷偷激動了好幾天。但又不能直接在妹妹麵前說自己做不到,那樣會讓他失去當大哥的尊嚴,於是隻能自己憋屈。

不過事實證明,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就不會發生的,比如在鄉試中得解元。

不僅杜識有想不到,杜父和杜母也沒想過還能有這一天。

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一刻,一家人除了激動還是激動。

為此一家人準備了兩天,精心收拾出兩桌,杜家人一桌,張家人一桌,好好地慶祝了一回,杜父喝的微醺,和杜識有前言不搭後語的聊天。

杜母趁此機會和大家宣布:“昨日我和你們爹商量過了,識有三年後是要參加會試的,與其到時候動身前往京城,不若咱們近日啟程,直接在京城定居,這兩年娘和你們爹的兩間鋪子收入就夠咱們一家在京城的花銷了。”

杜識有驚了,剛才還微醺的人瞬間清醒,拽著識灩的袖子小聲問:“阿妹,你和娘商量過了?這效率絕了!大哥還以為咱們這一行至少要準備好幾個月才能成行呢!”

識灩眼睛一眨,盯著杜母瞧了一眼,壓住心底的若有所思,搖頭道:“還沒說,這是娘自個兒的想法。”

不管是誰的想法,杜家人就此確定下來兩月後遷居京城的事。

處理好府城和陳家村的事,帶上張家一家子,一家人慢悠悠的先乘船,再換車,逐漸往京城進發。

然而巧合的是,識灩在船上見到了獨身一人,前往京城的陳仕美。

識灩絲毫不覺得奇怪,不愧是男主,關鍵時刻從不缺席。

彼時識灩正帶著漫娘在甲板上看日落,波瀾壯闊,讓一切都顯得寧靜悠遠,突然陳仕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杜姑娘,好久不見。”

識灩轉頭瞧見長身玉立,一副謙謙君子,身形稍微有些單薄的陳仕美,想來是上次中毒事件後還未徹底恢複吧。

據張嬸兒說,陳仕美上次鄉試排名二十,陳家人不僅在巷子裡放了一天的炮仗,還特意回村子大辦三天酒席,慶祝陳家村五十年來出現第一個舉人老爺。

和陳家一比,杜家自己人在家裡簡單慶祝的方式,顯得十分對不起杜識有的努力。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陳父一事,讓杜父差點兒丟了性命,還花費大筆銀錢看病後,杜父算是徹底看開了。

因此這兩年很少回陳家村,也有主動和那邊斷了聯係的意思。

隻幾家和杜父關係特彆好的,杜父時常私下裡介接濟一二。這在杜家幾乎成了默認的事。

識灩偏頭看了一眼陳仕美,轉頭繼續看遠處的晚霞,旁邊漫娘好奇的瞧一眼陳仕美,又瞧一眼識灩,一眨眼,就從識灩的左手邊站到了右手邊,擠在兩人中間,像是無事發生一般,繼續裝模作樣的看夕陽。

識灩輕笑一聲,揉揉漫娘腦袋,換來漫娘燦爛一笑。

這才轉而問陳仕美:“陳公子是要去往哪裡?”

陳仕美意外的坦誠,和識灩並肩看遠處的夕陽,輕聲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與你們同路前往京城。

鄉試過後,府城有位老爺資助了我一些銀錢讓我做讀書之用,有了銀錢我便想提前去京城瞧瞧,當做遊學亦可。

剛好那位老爺家裡有人要去京城辦差,可與我結伴而行。”

這種事在讀書人間很常見,尤其是家庭條件不好的秀才或者舉人,有的是人提前投資,廣撒網,隻要有一個能得到回報,這筆投資就不虧。

話雖如此,但顯然有人不這般想,自從陳仕美站在識灩旁邊這一小會兒功夫,一道強烈的視線就釘在識灩身上,像是要將她給燒出個洞似的。

識灩似笑非笑的看了陳仕美一眼,這人是想將她當擋箭牌啊,還是那般黑心爛肺。

識灩看過去的時候,陳仕美朝她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遠遠看去,就是一副情意綿綿的畫麵,即使兩人中間還夾著一個漫娘。

果然暗處那人終於按捺不住衝出來,腳步極重,站在陳仕美身邊一副與他本人十分親密的樣子,先是給了識灩一個十分不友好的眼神,等看清識灩麵容後,臉上的神情瞬間放鬆許多。

識灩的容貌很大程度上繼承了親生母親,走的是端莊大氣那一掛,不過這張臉在識灩身上,不說話時有幾分清冷,行走間又帶著灑脫,單是氣質這一塊兒,兩人就南轅北轍。

但絕對不醜。

可誰讓她黑呢?

在這個以白為美的年代,一黑毀所有,黑就是原罪。

本來養了兩年終於白回來一點兒,最近因為要出發前往京城,杜母之前給她吃的藥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碗裡。

每次吃飯識灩都能聞到那股藥味兒,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為了這個家,識灩感覺自己付出了太多。

就見那小姑娘一身紅衣,長得嬌俏可人,靠在陳仕美身邊,用甜的膩死人的聲音道:“仕美哥,這位黑臉姐姐是誰啊?你們很熟嗎?不給人家介紹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