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巨款(1 / 2)

時硯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是從宗時香成功離家出走開始。</p>

要知道宗時香身為一個江湖人,本身業務水平不過關,雖然她本人很沒有自知之明,但她父母對這一點非常清楚,給一雙兒女身邊安排了至少三個暗衛,暗中跟隨。</p>

但現在,在這種情況下,宗時香竟然成功離家出走,甩開了暗中跟著的暗衛,沒給父母留下一丁點線索,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將折劍山莊鬨的人仰馬翻,這就很有意思了。</p>

且不說這些,就是宗時香那人見人愛的體質,一旦踏出折劍山莊大門,不知道要給宗持劍夫妻招回來多少類型不一,非卿不娶的上門女婿,搶著管兩口子喊嶽父嶽母,折劍山莊莫名陷入修羅場,這讓一向自詡老實憨厚,會教育孩子,孩子懂禮人人誇讚的兩口子有何臉麵麵對江湖眾人?</p>

想想就刺激。</p>

不過眼下時硯是沒有這個眼福親眼瞧瞧那一幕了,因為段悠然真的拿出了四十萬兩銀票,在一家人吃飯的時候,頂著姑姑段氏能殺死人的目光,無視姑父幾乎要黑的滴墨的臉色,鄭重的拿出父母寫的退婚文書,當著全家人的麵兒,交給時硯。</p>

目光決絕,語氣鄭重:“宗公子,你我二人自幼在兩家長輩的見證下定下親事,然我們之間並無一絲情誼,且兩人婚事,講究一個你情我願,門當戶對。</p>

我不想將話說的太難聽,這是我父親親手所書的退親文書,以及當年令父交予我家中長輩保管的價值四十萬兩的定親禮,這是禮單,今日一並歸還。</p>

還望宗公子能將你我兩家的定親信物交還與我。”</p>

段悠然麵上看著淡然的很,事實上心裡慌得不行,她自從在時硯院子裡想明白了夢裡無論如何都調查不清楚的事後,就看清楚了父親對自己這門親事的態度。</p>

宗持仙當年給的聘禮他們段家早就花光了,且不打算還。</p>

這次本以為是自己和謝公子兩情相悅在前,加上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父親終於同意幫助自己斬斷段宗兩家早年定下的這門婚事。</p>

現在想來,父親早就心下有了打算,讓自己走這一遭,不過是勉強一試罷了,若成功最好,段家不會失去什麼。若不成功,父親失去的不過是眾多女兒中的一個,得到的卻是再也不用償還的四十萬兩真金白銀。</p>

至於和江南謝家的婚事,段家自然有大把的姑娘搶著嫁過去。她段悠然和謝朝樹兩情相悅否,在這中間並起不了什麼決定性作用。</p>

都是滿身無奈之人罷了。</p>

可惜段家恐怕打死都想不到,他們的主意打的太早太美好了,姑母會中間跳出來,一番操作之後,讓表妹時香頂替段家姑娘嫁入江南謝家,成為聯係江湖和朝堂的紐帶。</p>

這事從一開始就有端倪,最明顯的一件,若父親真有心幫自己退親,怎麼會讓自己一個女孩子麵對這一切,做長輩的卻躲在後麵不出麵,隻輕飄飄留下一紙書信。</p>

最不濟,派幾個家族裡能頂門立戶的長輩跟過來給自己撐撐場麵總行的吧?</p>

沒有,什麼都沒有!</p>

自己僅憑著一腔熱血和對他們的信任,直愣愣的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闖了過來。</p>

若不是,若不是自己提前做了一些安排,早就在姑母姑丈兩人合力夾擊之下無奈妥協,嫁給時硯這個無能懦弱窩囊的男人,給他生兒育女,從此再也無法和謝郎重修舊好,恩愛一生。</p>

段悠然心想,從夢裡醒來後,發現了身邊許多以前看不清的真相,既然所有人都想犧牲自己,那就在他們犧牲自己之前,先利用他們達成自己的目的吧。</p>

想想上輩子的求而不得之苦,她現在最想得到的就是謝郎,為了和謝郎恩恩愛愛雙宿雙棲,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p>

想到這裡,段悠然看向時硯的眼神,不自主帶了幾分催促。</p>

時硯看了段悠然一眼,慢吞吞檢查了銀票的全部數量,完全忽視了銀票上折劍山莊的字樣,確認準確無誤後,又仔細檢查了段悠然手裡的定親信物。</p>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朝門外吹了一聲口哨。</p>

口哨聲響起,從外麵衝進了一隻成年人腰身高,長相凶惡的大型犬,也沒看清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等人反映過來的時候,就見那犬已經衝著時硯方向而去。</p>

眾人嚇了一跳。</p>

有反應激烈的,已經準備攻擊。</p>

時硯揉揉小餓的腦袋,從它嘴裡拿出一個被口水沾濕的小盒子,擺手對眾人道:“彆緊張,我養的小可愛!”</p>

小餓配合的蹲在時硯腳邊,乖巧的朝眾人吐舌頭。</p>

也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隻對小餓道:“辛苦你了。”</p>

然後打開盒子,檢查了一下裡麵的東西,在眾人驚詫莫名的目光中,交給段悠然。</p>

並且送上了自己的真心祝福:“希望你能得償所願。”</p>

求而不得確實苦,但求到了之後,卻發現和自己想的大相徑庭,那滋味恐怕也不會好受,不知道哪一種更能讓人瘋狂。</p>

時硯善良的想,到時候若是有空,可以去江南看看段悠然那時是何境遇,有沒有感到幸福?那場景一定很刺激。</p>

段悠然接過東西檢查一番,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兩年來,為了這一刻,她日日夜夜都在籌謀,終於邁出了第一步。</p>

為了這四十萬兩銀票,她說破嘴皮子,才說服那個總是愛闖禍,卻總有無數男人搶著出來替她收拾爛攤子的表妹時香,偷了姑丈書房壓箱底的銀票。</p>

事情敗露,表妹時香和家裡大吵一架離家出走,自己從中做了手腳,幫忙隱瞞行蹤,讓暗處跟著的暗衛將人給跟丟,以至於姑丈和姑母心頭大亂,忙著找女兒的事,一時沒顧上詢問銀票的下落。</p>

自己快刀斬亂麻,在他們夫妻二人沒反應過來前,拿著這筆錢,和時硯解除婚約。</p>

段悠然心裡明白,姑丈他們應該猜到了什麼,但隻要退了婚,就算他們猜到了又如何?</p>

段悠然想的很清楚,到時候銀票落到宗時硯手裡,宗時硯一個廢物在折劍山莊能保住四十萬兩銀票才有鬼呢,最後銀票還不是要回到姑姑他們手裡?什麼都沒損失。</p>

且自己今天當著所有人麵交給他四十萬兩,不出一個時辰,半個武林的人都是知道他身懷巨款,到時候打他主意的人多的是,那時自己找人混在想要渾水摸魚之人中,弄死一個宗時硯不是輕而易舉嗎?等宗時硯死了,這個仇就算是報了。</p>

至於表妹時香,那就更不用擔心了,按照她招蜂引蝶的水平,在外麵吃不了什麼苦的,替誰擔心都不必替她擔心。就算吃點苦也沒什麼,表妹最後可是要嫁給那人的,命硬著呢!要不是自己一心隻想得到謝郎,提前將目標對準那人,還有表妹什麼事兒呢?不搶她男人,就是對她幫助自己的報答了。</p>

剩下唯一可能會為難自己的,就是姑母姑丈,可自己怎麼說都是爹爹的親生女兒,退了婚後對段家來說更有價值,段家不會看著姑母肆意為難自己。若是姑母不想徹底得罪娘家,就要忍下這口氣並說服姑丈原諒自己年幼無知的行為。</p>

段悠然將所有都想到了,時硯自然也能想到,年紀輕輕心狠手辣,除了執迷不悟外,還算有點腦子。</p>

時硯大喇喇將銀票收進懷裡,在全家人難看的臉色中,一臉嫌棄的將段悠然交給自己的信物直接粉碎。</p>

當玉佩最後一抹碎渣從時硯手中飄散而去的時候,丁挽一身僧衣,步履匆匆的出現在門口,胸口起伏,額頭上有輕微的細汗,呼吸急促,能看出來她是匆忙而來,且是自己跨越大半個折劍山莊跑來的。</p>

也能看出這些年她一身的功夫荒廢到了何種程度,好歹是江湖兒女,曾經也做過行俠仗義,快意恩仇之事,現在瞧著,委實沒用的很,跑這點兒路,就一副快要喘不上氣的樣子。</p>

也是這時,身後的老嬤嬤和幾個丫鬟才匆匆而至,出現在丁挽身後,幫她順氣的,端茶倒水的,拿坐墊的,好一通忙活,等人緩過勁兒來了,丁挽才坐在台階上盯著時硯方向惡狠狠道:“不許!我不許你退親!”</p>

然後對嬤嬤和身邊下人命令道:“去,將那條膽敢去我院子偷東西的玩意兒亂棍打死!”</p>

手指指的方向是小餓。</p>

時硯低頭看了眼一臉無辜的小餓,手在它頭上不停的揉:“這麼快被人發現了?你這水平還是不行啊!”</p>

男人不能說不行,男狗也不行,小餓對著時硯方向不滿的哼唧兩聲,以示抗議。</p>

時硯知道當年兩家定親的信物藏在哪裡,本想自己去取的,但小餓最近吃多了沒運動,身上長了一層肥膘,一副很需要鍛煉的樣子,時硯索性關門放小餓,任由他發揮,果然按照它以往能神不知鬼不覺從廚房偷飯菜的水準,這次在丁挽院子裡偷個信物也是手到擒來。</p>

丁挽見時硯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還護著那條狗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氣的胸口疼,捂著胸口喘不上氣,周圍一群丫鬟婆子十分熟練給她喂藥丸。</p>

時硯就跟看戲似的看著這一切。</p>

不遠處段悠然看著丁挽的樣子,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幾聲輕笑。</p>

丁挽再次緩過來後,直接對著宗持劍夫妻,一臉委屈,像個在外麵受了欺負回家找家愛上書屋雞似的:“大嫂,表姐,你瞧瞧阿硯這孩子,讓他養的狗去我院子裡偷定親信物,不經過我這當娘的同意,私自將兩家的親事給退了。</p>

他這是要氣死我啊!這門婚事退不退,他說了不算,我不同意!表姐,你可得給我做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