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怕你慌)(2 / 2)

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7653 字 3個月前

躊躇了又躊躇,終究,她一咬牙,翻出談宴西號碼,撥過去。

那頭接起很快,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幾分玩世不恭的腔調,笑問:“稀奇,我們彌彌今天怎麼舍得主動給我打電話?”

周彌心臟似沾水海綿,又被人蠻力揉作一團,“……談宴西,想求你幫個忙。”

那端靜一瞬,再開口便是認真口吻,又溫和不過,“出什麼事了?”

周彌簡單交代。

“在梁行的畫廊?”

周彌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畫廊名字叫‘三一’。”

談宴西說:“好,我知道了。你等等,我打個電話過去。”

電話掛斷,周彌捏著手機,惶惶無定。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可談宴西把電話回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分明隻過去了五分鐘不到。

談宴西說:“放心,那邊已經停了。我叫畫廊派人把人送醫院去了,你現在直接去醫院。那頭會有人接應。”

她聽著塌了天的事,在他那兒,好像就不過幾個電話的輕巧。

周彌未覺自己出聲已然哽咽:“……謝謝。”

談宴西笑意溫和:“我說了,不喜歡你跟我這麼客氣。你先去吧,晚點我也瞧瞧去。”

周彌打了個車,直接去了談宴西電話裡告訴她的醫院地址。

骨科門診,找著了顧斐斐,她躺在治療床上,上身纏了簡易固定裝置,醫生說是已經拍了片,估計多半是左側肋骨骨折。

顧斐斐鼻青臉腫的,倒還笑得出來,衝周彌揚了揚下巴,笑說:“謝謝姐妹。談公子電話去得及時,不然我怕真要成廢人了。”

周彌走過去,心裡無由淒然,“隻是骨折麼,彆的什麼……”

“想哪兒去了?”顧斐斐啞然失笑,“……人就想廢我右手。”

沒等周彌多問,顧斐斐主動解釋。

梁太以前也是學油畫的,二十來歲時生了病,多年纏綿病榻,畫技基本也就荒廢。當時梁太這麼一個病秧子,還被診斷出喪失生育能力,梁行之所以娶她,並非真心,隻是為了報老師的提攜之恩。

兩人婚後便失和,膝下又無子嗣,分居多年,各過各的生活。梁行以前找的那些鶯鶯燕燕,梁太從來不過問。可這回找了個學畫畫的,梁行還一味栽培,便觸到了梁太的逆鱗――梁太十來歲時便暗戀梁行,執意學畫也是為他。

當日她勉強梁行娶了她,人生至此,一把死灰。看見顧斐斐那麼鮮辣活潑,她咽不下去這口氣,就派人去廢了顧斐斐的右手,叫她以後也同樣彆想再吃藝術這碗飯。

周彌聽得心驚肉跳,“那你的手……”

“我吃飯的根本,當然會護著。”當時她蜷在地上,死抱右手不放,那些人一時半會沒能突破得了,隻顧拳打腳踢,左邊肋骨就是這麼被弄骨折的。

晚些時候,周彌去幫忙取了片子過來,確認是骨折。

顧斐斐被安排住院,等炎症消除,手術治療。

周彌下午請了假,跑回家一趟,找了自己的衣服給顧斐斐換洗,又買了必要的洗漱用品。

忙忙碌碌的,就到了晚上的飯點。

周彌也沒胃口,坐在床邊,隻顧發呆,片刻才想起得跟談宴西說一聲。

她低頭打字,聽見顧斐斐哼哼唧唧的。

抬頭,問她:“疼?”

“有點吧。”顧斐斐笑笑,傷在肋骨,說話挺費勁,“……但不知道為什麼,挨了這頓打,我心裡倒踏實了。瞧瞧,我還是那個臭-婊-子,哪怕被梁行包裝得再光鮮亮麗。”

周彌皺眉:“你能不能彆這麼說你自己。覺得痛快還是怎麼的?”

顧斐斐望著她,笑容漸漸變成一個十分難看的模樣,“周彌,我要是想哭,你會不會瞧不起我啊――真他媽疼。”

周彌沒作聲,隻是起身,走到床邊去坐下。

顧斐斐腦袋一偏,臉頰抵在她腰間。

周彌感覺到上衣布料微微濡濕的觸感,但並沒有聽見顧斐斐的哭聲。

隻是茫然抬手,無意識地輕輕撫摸她的頭頂。

到晚上八點,談宴西當真往醫院來了一趟。

他穿得休閒,白色上衣,風衣和長褲都是淺咖色,燈光下無比清雋,但麵有疲色。

顧斐斐已經睡了,周彌就跟他去病房外說話。

談宴西牽著她的手,很自然不過地帶她穿過長長的走廊,上了電梯。

周彌才意識到,“去哪兒?”

談宴西說:“我車停在外頭。過去坐會兒。我待不了太久,一會兒還得回醫院去。”

“你這麼忙,其實不用過來的。”

“怕你慌。不放心。還是過來看看。”

周彌一時怔忡,垂眼,看他跟自己相牽的手。

是不是顧斐斐傳染的她,讓她驟然也眼前泛起水霧。

周彌點點頭,一路無聲地隨他去了醫院外的停車場。

他今天開那部奔馳來的,夜色裡挺不顯眼。

走到那兒,談宴西甚至都等不及去拉車門,捉著她的手腕,徑直往車上一推,一手緊緊扣著她的腰,一手捧她的臉,就吻下去。

這個吻讓周彌心悸。

他從來沒這麼動情過,用力得好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裡,變成他骨血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