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傘)(1 / 2)

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8677 字 6個月前

一整天, 周彌都似有幾分心神不寧,頻頻撫摸自己左手手腕。

小敏覺察到了,酒會結束回酒店的路上, 終於忍不住問她,怎麼啦,一直重複這動作。

周彌回神:“哦……我丟了一條手鏈。”

小敏往周彌手腕上看,那上麵現在戴著一條皮質的手環。周彌喜歡將兩條以上不同樣式的手環、手鏈或是手鐲疊戴, 也算是發展成了她的穿衣風格的一部分。

小敏問:“丟的是哪條?我幫你想想有沒有印象。”

周彌說:“很細的一條金色鏈子, 我經常戴的……”“哦,你說原本是腳鏈那條?”

周彌點頭。

然而, 若非特意留心,旁人很少會注意到同事穿戴了什麼, 尤其還是飾品這麼不占地方的東西。

小敏沒想出個所以然,“你記得什麼時候丟的嗎?”

周彌搖頭, “昨晚跟你們出門的時候肯定是戴著的,回酒店洗澡才發現不見了。我根本沒注意到究竟是什麼時候丟的,可能拍照的時候吧……”

“很重要?”

周彌很淡地笑了笑,“算是件紀念品。”

“那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找找。

“算了, 多半找不到了。”

小敏見她有些低沉, 猜想丟的東西有特殊意義, 想了想,便指一指自己手腕上的一條銀質手鏈, 說:“要不我把我這條送給你,就當是‘紀念紀念品丟了的紀念品’。”

周彌笑了,“這就是, 套娃式紀念品?”

然而,她搖了搖頭, 垂下目光,又說:“算了。丟了就丟了吧。”

可能是一種預兆,亦或是提醒。

她這近一年凝固的時間裡從沒有彆人。

她知道自己沒有刻意地等待什麼,她從小就不信奇跡這種東西。

她隻是長情得幾近於固執。

可是,人和物不一樣。

她喜歡一首歌,可以一萬次單曲循環;喜歡一種酒,推開全世界的任意一間酒吧,都能點到。

喜歡一個人,卻要願賭服輸。

真羨慕小時候,輸了,難過一會兒就好了。

現在卻隻有漫長的自欺欺人。

她想,丟了也好。

該是時候了。

-

隔天,周彌去中古店幫向薇買東西。

這是向薇的習慣,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去瞧瞧可有什麼經典的流行重新流通於世。

如今的周彌,已然能夠熟知哪家奢牌哪一年的大秀推出過哪一個經典的款式,向薇信她的能力和審美,這事兒就順勢交給她去做了。

周彌也樂得,買東西的過程整理整理就是一篇推文,兩全其美。

逛了一下午,傍晚,周彌眼見天色陰沉,似要下雨,便給負責後勤的同事珊姐打電話,問是否還有空餘的車,調遣一部過來接她。

珊姐告訴她,一會兒就有車空出來,叫她稍等。

這一等,就叫周彌等到了滂沱大雨。

她坐在店麵裡,守著一堆購物袋,直到七點半,司機終於抵達,連連同她道歉,說路上大塞車。

巴黎全法第一的大堵城,毫不稀奇。

周彌上了車,回酒店的路上,也塞得一塌糊塗,不足十公裡的路,開足了四十分鐘才到。

她在車裡睡了一覺,醒來是司機提醒她,到地方了。

周彌打個嗬欠,往外看一眼,雨幕重重,能見度極低。

她拉開車門,下車。

雨勢太大,鑽出車門的一瞬間,便被風裹著暴雨澆了一身。

所幸酒店服務周到,穿黑色風衣的侍應生已一步走上前來。

一柄刺繡著酒店logo的黑色大傘傾斜而至,將她頭頂上空罩得嚴嚴實實。

周彌說聲“rci(謝謝)”,轉身去拿堆在後座上的大大小小的購物袋。

就在她歸攏了那些袋子的手柄,正欲一把提出來的時候,驀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頭。

撐傘的男人身影孤拔,長風衣是比夜色更要深重的一種顏色,他一半身體立在傘外,直接淋在雨中,頂上簷廊下老式馬燈投下燈光,照得他整個人清絕得過分。

雨水澆在傘麵上,劈劈砰砰地響。

車打著有規律的雙跳。

有人推門而出,酒店大堂裡傳來隱約的音樂聲。

這一刻,所有的聲響卻都不存在,包括心跳。

絕對的寂靜,即便在夢裡,也是最不真實的一幕。

周彌看見談宴西仿佛是笑了,好像等她回頭來看一樣,他幽深的目光依然叫她頃刻心悸,他語氣平靜,聲音卻有幾分黯啞,好似也沾染了雨水:“……好久不見。”

周彌從沒在腦海中排練過這一幕,因為預想過絕對不會發生。

是以此刻便像是還沒預習過,就被丟上了期末考試的考場,滿眼的無解題,頭腦轟然,一片空白。

她幾乎是機械地轉過身去,繼續把那些購物袋提出來。

談宴西傾身,沒拿傘的那隻手,順勢去接她手裡的東西。

她下意識地將東西往後撤了一下,而談宴西手依然舉在原處,一種無聲的堅持。

雨實在太大,她能瞧見雨水直接地澆在了他後背上。呼吸裡儘是帶著微微寒意的一種潮濕、又粘黏的氣息。

僵持了幾秒鐘,她隻得把東西遞給他。

傘麵替她擋住了雨,一路到了簷廊底下。一位穿黑色製服的侍應生走上前,微微鞠躬,接了談宴西收起來的傘,並將大門拉開。

周彌先一步走進去,轉身,便去接談宴西手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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