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1 / 2)

一隻鮮血淋漓的斷手在地上滾了幾圈,落在薑聞音腳下,血液簌簌地流著,在白茫茫的雪地裡,浸染出了一塊殷紅色。

男人表情猙獰,額間青筋暴起,捂著胳膊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地大叫。

黑夜裡,男人的慘叫聲十分明顯,但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人出來查看,唯恐牽連到自己。

雪又大了,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落滿薑沉羽的肩頭,他單手輕巧地拎著大刀,刀尖上的血跡滴落在雪地上,嘴唇紅的像喝過人血一般,冷白美麗的麵龐掩映在兜帽簷的陰影下,他笑吟吟地抬腳踩到男人的臉上,將刀尖抵著男人脆弱的脖頸。

承受著巨大的痛意,在地上嚎叫的男人抱著胳膊,豆大的汗珠簌簌地往下落,卻不敢再動了。

薑沉羽輕撩眼皮,朝薑聞音看了過來,語氣涼颼颼,“他那隻手有沒有碰過你?”

她的臉上沾滿著血跡,臉色蒼白,嘴唇像是比臉上鮮紅的血跡還要紅潤,呈現出病嬌的模樣。

薑聞音咽了咽口水,美人姐姐又颯又美,她看的幾乎挪不開目光,沒人會沒想到,身嬌體弱的美人姐姐,竟然可以這麼猛!

以前她以為,美人姐姐隻是脾氣古怪,傲嬌毒舌了一點,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有病嬌的屬性!

看了眼腳下的斷手,薑聞音後退兩步,老實地搖頭回答道:“沒有。”

男人捏自己下巴和臉蛋的手是同一隻,已經被美人姐姐砍掉了,她並沒被占到什麼便宜。

薑沉羽眉梢輕挑,“你在怕我?”

薑聞音否認道:“沒有,我隻是有點惡心。”

雖然美人姐姐砍人不眨眼,但這是為自己出頭,她主要是看到這斷手,有些生理不適,感覺渾身瘮得慌,想要吐的感覺。

很奇怪,她可以平靜地指揮寒月殺人,但看到殘肢斷手之類的東西,還是會扛不住。

薑沉羽憶起當初在小杏村,她看到那顆血肉模糊的人頭,也是這個反應,表情由陰轉晴道:“既然你嫌惡心,那他的另一隻手就不砍了。”

她垂眸看向腳下表情痛苦的男人,抬手將刀尖往前送了點,男人脖子瞬間流出殷紅的鮮血,他表情驚恐地大喊:“彆殺我!”

薑沉羽笑了一聲,表情平靜地抬手,男人的呼喊聲猛地停下,眼珠子瞪大,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脖子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她隨手將滴血的大刀扔到地上,向薑聞音走來,牽住她冰涼的手,蹙眉問道:“怎麼這麼涼,你先進屋裡去。”

薑聞音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以及嘴巴被堵住,躺在地上表情驚恐的幾人,“姐姐準備怎麼處置他們?”

人是不可能放回去的,否則麻煩還會接連不斷,可今夜這麼大的動靜,周圍的百姓都聽到了,明日牧侍郎發現手下人失蹤,不需要多久,就能查到她們這裡。

薑沉羽思考片刻,牽著她的手,扭頭對徐琰道:“去叫林玄悠來一趟。”

徐琰咽了咽口水,拱手應道:“是。”

薑公子真是太可怕了,從方才他們進屋,看到那個男人摸小薑姑娘臉蛋時,他周身的氣息瞬間將至冰點,身上的氣勢極為可怕。

他不由慶幸,幸好自己當初看中的是男扮女裝的薑公子,而非是小薑姑娘,否則他現在的墳頭草已經有三尺高了。

看著徐琰離去的背影,薑聞音問:“姐姐是想讓林公子幫忙解決此事嗎?”

薑沉羽牽著她的手慢悠悠地進屋,“不錯,他父親是林從義,這點小事可以交給他。”

薑聞音:“可他為何要幫我們?”

僅憑陳棠的關係,她們就可以信任林玄悠嗎?還有,美人姐姐為何可以如此淡定,把這件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薑沉羽懶洋洋地坐到軟榻上,“不必擔憂,他會幫我們的。”

林玄悠雖然沒認出自己來,但有陳棠的信和自己的令牌在,他會將此事遮掩過去的。

薑聞音歎口氣,她越來越看不懂美人姐姐了,總覺得她藏著一個超級大的秘密。算了,隻要美人姐姐心中有數,她也懶得乾預。

她幫薑沉羽解下帶血的鬥篷,拿著手帕,一點一點地把她臉上的血跡擦乾淨。

薑沉羽凝神注視著她,像個乖寶寶一樣配合。

血跡不容易擦掉,擦得七七八八了,薑聞音把帕子丟到一邊,帶上兜帽往外走,“我去打盆熱水進來,姐姐待在屋裡彆出來。”

薑沉羽靜靜地坐在榻上,望著她的背影,無所事事地薅了把花瓶裡的梅花。

薑聞音出來時,看到寒月和錦娘正拿著繩子將那幾人往廊下的柱子上綁,就順手幫了她們一把,然後再去的廚房打水。

錦娘跟在她身後進屋,凍得直打哆嗦,抱著胳膊坐到灶前烤火,“小薑姑娘,薑姑娘好凶啊。”

薑聞音:“……是有點。”

她今天也被鎮住了,一開始都不敢相信,這是她身教體軟易推倒的美人姐姐。等美人姐姐開口後,她才找到一絲熟悉感。

錦娘心裡發毛道:“我現在隻要一閉上眼,眼前就是那隻斷手,我晚上要睡不著了。”

薑聞音失笑,錦娘到底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膽子再大,看到這種血腥畫麵也會害怕,她安慰道:“那你晚上抱著枕頭去找寒月姐姐。和她睡上幾晚。”

和錦娘說了會兒話,她把熱水端進屋,薑沉羽正撐著腦袋,像是在閉目養神。聽到她走近,她睜開眼睛,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薑聞音把盆放下,把毛巾擰乾,勾著她的下巴,聚精會神地給她擦臉,“姐姐晚上吃飯了嗎?廚房裡還有雞湯,沒吃的話讓寒月給你下碗麵。”

薑沉羽抬眸,望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竟然覺得她臉上的絨毛有些可愛,手癢癢道:“沒吃。”

“那我去讓寒月給你下一碗麵。”薑聞音說。

擦完臉後,她拿了一盒麵脂過來,用手指挖了一坨點在薑沉羽的臉上,均勻地揉開,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氣竄入兩人的鼻子裡。

薑沉羽默了默,“這是什麼?”

薑聞音:“這是我新做的麵脂,好不好聞?”

薑沉羽:“……還成。”

薑聞音露出笑容,“我給姐姐也留了一盒,待會兒拿給你。”

薑沉羽:“……”

塗完麵脂後,薑聞音把水端出去倒掉,然後順路去了廚房一趟,在廚房等著寒月做好青菜雞絲麵,裝進食盒裡提回去,看著薑沉羽吃掉。

雪落了厚厚的一層,把男人的屍體都掩蓋住了,其餘幾個被綁在柱子下的人也被凍得瑟瑟發抖,臉色青紫。

徐琰冒著大雪將林玄悠帶回

來時,已經是後半夜,薑聞音早就抵不住困意,趴在軟塌上睡著了。

薑沉羽沒吵醒她,將人抱到床上,帶上門出去,剛繞過垂花門,便看到林玄悠裹著鶴氅,大步向自己走來。

“薑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牧侍郎的人為何在此,聽你家下人說你們竟還殺了人?”林玄悠表情嚴肅。

薑沉羽掃了他一眼,“聲音彆那麼大。”

林玄悠猛地住嘴,掃視周圍一圈後,看到躺在雪地裡的屍體,低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薑沉羽看了一眼寒月,寒月上前,低聲細語地將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然後道:“聽聞牧侍郎自來襄州,已經強搶民女數人。”

林玄悠厭惡道:“此事我父親已經阻攔多次,但牧侍郎背後有陛下撐腰,仍不肯收斂。不過薑姑娘請放心,此事我會替你們姐妹擺平。”

薑沉羽表情平靜,抬步向書房裡走,漫不經心道:“你與你父親想忍耐下去,等臨近年關,姓牧的查不到稅銀的下落,自會離開襄州,回長安複命?”

林玄悠跟在她身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與家父的確是這個打算。”

薑沉羽嗤笑一聲,回頭似笑非笑道:“可惜姓牧的不是這麼打算的,能查到稅銀的下落自然是好,查不到不還有你父親嗎?”

林玄悠臉色一變,“姑娘請直言。”

薑沉羽推開書房的門進去,坐在窗下,抬眸掃了他一眼,“襄州富饒,牧家早就看上此地,要拿你父親做替死鬼,抗下丟失稅銀之責,順便將襄州刺史的位子收入囊中。”

林玄悠坐在他對麵,大驚失色道:“他們怎敢?”

薑沉羽反問:“為何不敢,趙貞寵愛牧貴妃,為了給她的兒子鋪路,一個小小的襄州又算得上什麼?”

林玄悠:“你是說,陛下他已經默許?”

薑沉羽起身走到書架前,從一個檀木盒子裡拿出封密函出來,遞給林玄悠,“作為你幫我的謝禮,這是前幾日我的人從姓牧的人手中截獲的,你自己看吧。”

林玄悠接過去,打開迅速瀏覽一遍,待看到信中字跡以及落款印章時,臉色倏地一下變了。

他捏緊拳頭,把手中信件捏的皺巴巴的,飽含怒氣道:“我早已知曉他昏庸無道,但沒想到,他竟然不惜讓姓牧的滅我林家滿門!”

薑沉羽看了他一眼,“姓牧的準備在半個月後動手,留給你和你父親的時間不多了。”

其實沒這件事,這封信也會送到林從義手上。林從義與陸家沒關係,但林玄悠是他的人,他的人他可以動,彆人不行,趙貞和牧氏更不行。

林玄悠抬眸看向她,冷靜地開口道:“姑娘究竟是誰?薑四姑娘貌美柔弱,隻是個閨閣女子,絕不可能知道這些。”

薑沉羽摁了摁額頭,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有磁性,“你還認不出我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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