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木蘭圍場林草茂密,氣候宜人。
康熙帝要在此舉辦一年一度的木蘭秋獮,宴請蒙古王公,操練八旗將士,一時草原上熱鬨非凡。
皇子的帳篷被安置在圍場西邊,這次皇上巡幸塞外,除了必帶的太子和十三爺外,還點了直郡王、四爺、八爺、十四爺和十五十六兩個小阿哥同行。
這些阿哥們每日隨皇上行圍打獵,晚上設宴不斷,篝火亮了通宵。
尤綰每日看著流水般的獵物被四爺用車拉回駐地,才知道四爺不善騎射乃是虛言,這戰績雖然比不上太子和十四爺,但也絕對不差。
康熙那種養蠱式育兒方法下長大的皇子,自然是哪一方麵都出類拔萃的。
尤綰地位低,沒有資格參與每日的宴會,四爺就派人把烤好的野物送過去,尤綰連吃幾日的鹿肉,覺得自己都快上火了。
這一日,四爺大上午的就回來了。
尤綰正在帳子裡試圖做珍珠奶茶,草原上的鹹奶茶她喝不慣,就想著改成甜口。
爐子上的奶茶咕嘟咕嘟冒泡,整個帳篷裡都是奶茶的甜香味。
尤綰剛要盛到碗裡,就看見四爺掀開帷簾走進來,一襲蒼黑色的騎裝氣宇軒昂,衣領處鼓鼓的,不知道揣了什麼。
“今日怎的回來這麼早?”尤綰好奇問道。
“中午皇上設宴宴請喀爾喀四部,爺就提前回來,給你帶了個東西。”四爺從懷裡一掏,轉眼抱出個巴掌大肥嘟嘟的白兔子,渾身雪白,隻有耳朵尖上一道箭傷。
四爺將兔子放到尤綰腳邊:“它傷的輕,包紮兩天就能好,留給你養著玩。”
白兔子縮在地上一動不動,受了傷的耳朵已經止住血,幾不可見地顫抖著。
尤綰垂眸看著,心裡沒來由地發悶,低下頭去,發髻上的紅珊瑚絹花一閃一閃。
“我不想要,爺拿走吧。”
四爺原以為女兒家都會喜歡這種可愛的小動物,途中遇到這隻兔子時,足足停了半柱香時間,才尋到個好時機射中,除了耳朵尖那點擦傷,再沒有傷到兔子半點。
可看尤綰這副神色,四爺也拿不準,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今兒這是不高興?”四爺坐到尤綰身旁,盯著她白膩精致的側臉。
尤綰隻管舀小鍋裡的奶茶,道:“我好著呢,爺偏偏拿隻兔子來鬨我。這兔子才多大,就被爺捉了來,說不定它家裡還有父母和兄弟姊妹呢!宮裡頭什麼樣的兔子沒有,爺何苦為難它?”
四爺這才聽明白了,這是小婢女在物傷其類,拐彎抹角地用兔子來為自己訴苦呢。
他忽地笑了,猛地攬過尤綰的腰,把人抱到腿上側坐著,膝蓋一分一夾扣住尤綰的腿,嚇得尤綰連忙放下手裡木勺,就怕燙到四爺。
“爺做什麼?一驚一乍的!”尤綰睜圓了眼睛瞪著四爺。
四爺雙手捧住她的臉,惡劣地捏住尤綰臉頰上的軟肉,換來尤綰更加生氣的瞪視。
這副眼睛圓圓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倒真像那地上受驚的小兔子,四爺笑意越發明顯,道:“爺告訴你為什麼,因為這隻兔子最漂亮,最聰慧,最合爺心意。爺一眼看到她,就想把她揣在身上帶著。爺心意已定,不管你說什麼,都攔不住的。”
尤綰紅了眼眶,用力拍開四爺的手,雪白的兩頰泛起嫣紅,唇瓣潤澤粉嫩,小模樣可憐極了,嘀咕道:“爺就會欺負人。”
四爺挑了挑眉沒搭話,擺明就是要欺負你的樣子。
帳外突然響起接連的號角聲,傳遍整個圍場。
四爺道:“十四弟他們回來了,爺先出去看看,等傍晚回來帶你騎馬。”
尤綰不會騎馬,這幾天待在營地都沒出去過,今日四爺好不容易得閒,就準備帶她出去轉轉。
尤綰沒說去不去,徑直從四爺身上下來,理理弄亂的衣裳,彎腰抱起地上的小兔子。
她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四爺:“這兔子我先養幾天,等它傷好了,爺就把它送回原來的地方吧。”
四爺掀門簾的動作一頓,應了聲好,大步走了出去。
營地空地上,十四爺正在盤點獵物,十五十六兩個小阿哥圍著他打轉。
十四爺一抬眼,看到四爺走過來,立即招手:“四哥快來看,弟弟我今兒獵了頭雄鹿,正好在宴席上進獻給皇阿瑪。”
四爺往他身邊一站,十五十六立即乖乖行禮問安,四爺讓他們自己去玩,兩個小阿哥馬上就跑走了。
“哈哈,四哥你總擺著那副臭臉,他們可都怕你呢。”十四爺幸災樂禍,想著四哥果然沒他討人喜歡,剛才十五十六可熱情地纏著他呢,四哥一來就被他嚇走了。
四爺沒理他,隻問道:“大哥和太子呢?怎麼就你回來了?”
十四爺道:“大哥和八哥結伴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土謝圖部的親王沙津來拜見太子,今兒上午隻有我和十三哥帶著十五十六打獵。”
沒有太子下場,十四爺更高興,不必控製獵物數量特意矮太子一頭,他是天生的巴圖魯,兄弟之中除了戰功赫赫的直郡王,就沒人能在騎射比過他,但十四爺不敢搶太子風頭,每日合圍都憋屈死了。
四爺卻眉頭緊皺,土謝圖部是喀爾喀蒙古三部之一,皇上還沒召見土謝圖親王,這位親王倒先去見太子了,不知道等皇上知道這件事,心裡會怎麼想。
這事果然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