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2 / 2)

四爺跟著十四爺走遠,夜色昏暗,尤綰隻能隱隱看見兩人的身形輪廓。

兩位爺說了許久,也不見四爺回來,尤綰無聊地摸摸身邊的勁風。

身前突然傳來一道略帶虛浮的青年男音:“前麵那個,你是誰家的?”

尤綰循聲望去,還未完全抬頭,就看見小太監提著燈籠,照亮那人袍角的一片明黃色。

她腦子一驚,膝蓋已經直直跪了下去:“奴才見過太子爺,給太子爺請安。”

太子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尤綰身邊的勁風,語氣裡有些許詫異:“你是老四身邊的?”

尤綰低著頭:“回太子爺的話,奴才是四爺身邊的侍女。”

她聽見太子輕笑一聲:“難怪你敢拉著勁風,它倒是聽你的話。”

尤綰隻答道:“奴才隻是聽從主子爺的吩咐,在這裡看著勁風。”

“怎麼一直低著頭?”太子目光投向尤綰,“老四身邊的人什麼時候這般忸怩了?抬起頭來讓孤看看。”

尤綰暗吸一口氣,手心緊緊攥著袖口冒出冷汗,這太子爺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四爺不在的時候看到她?她不過一個小侍女罷了,有什麼值得太子多看一眼的,彆是另有企圖吧?

尤綰雖然心裡連挖坑自埋的心思都有了,但麵上還是不敢違背太子的命令,微微抬眸,目光隻敢落在前方的地麵上,輕聲道:“奴才愚笨,還望太子爺恕罪。”

太子身邊的小太監很有眼色地提了提燈籠。俗話說燈下看美人,微微發紅的燈光打在尤綰的臉上,越發襯得她眉眼如畫,玉膚天成。

太子眼神微暗,方才隔著夜色,隻覺得這侍女身姿婀娜,沒想到細看之下,卻是世間罕見的絕色。

他打量尤綰幾眼,剛要開口,倏地有人站到尤綰麵前,阻隔了太子的視線。

尤綰抬眸一看,原是四爺回來了,頓時鬆一口氣,連忙往四爺身後縮了縮。

四爺不著痕跡地負手拍拍她,然後朝太子作揖行禮:“胤禛見過太子,太子來臣弟這邊,是有什麼吩咐嗎?”

十四爺跟著四爺後麵,也行了個禮。

太子爺的帳篷設在皇上禦帳後邊,和他們這些阿哥並不在一處。

“孤看你午宴時酒醉提前離席,這就想著來看看你酒醒了沒有,可彆傷著身子。”

“多謝太子關懷,臣弟已經無礙了。”四爺淡聲道。

十四爺偷偷翻了個白眼,這會離午宴都隔著三四個時辰了,不管喝多少酒都該清醒了,太子還跑來假關心!

太子笑著拍拍四爺的肩,倒是關係極好的樣子,道:“如今時辰尚早,你們兩個到孤那裡坐坐,這行圍好幾日了,也沒空閒坐下來和兄弟們聊聊。”

儲君相邀,四爺和十四爺又怎能推托,當然是跟著去了。

況且四爺稍想一想,就知道太子為什麼這麼做。無非是他午宴離席的舉動讓太子不滿了,太子想敲打他幾下,彆生出怠慢的心思。

四爺朝尤綰使了個眼神,尤綰等他們走遠了,立即牽著勁風回到自家的帳篷,不敢再外麵多停留一刻。

等勁風被小太監帶走,尤綰像是瞬的失了神,愣愣地坐在小榻上。

清梅走進來的時候,便看見她麵色蒼白的失神模樣,當即就急了,連忙跑到尤綰麵前問:“尤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尤綰被她抱著,好久才緩過神來,眼睛微動:“我方才遇上太子了,有點怕。”

太子這人對清梅而言,那是活在傳說中的人物。她聽說這位太子文成武德,溫文謙和,但她也是年關那次被罰出宮的人,知道點心局一個宮女衝撞了太子,當場就被處死了。

所以太子在清梅眼裡,並算不上好人,

清梅想想就覺得可怕,輕拍尤綰的背,安慰道:“尤姐姐你彆怕,有主子爺在呢,他會護著你的。咱們是四貝勒府的奴才,可不歸太子爺管。”

尤綰凝凝神,勉強把心頭那抹陰霾掃去。

是啊,她是四爺的侍女,有什麼好怕的?這輩子恐怕就隻能遇上太子一回,以後便再也見不到了。太子爺應該不會注意到她這個小侍女吧?

過了巳時,四爺才冷著臉回來。尤綰強撐著睡意,迷糊地去給他拿換洗的衣物。

四爺沐浴之後靠坐在躺椅上,手裡拿著本書,尤綰看他還沒有睡覺的意思,就多點了兩盞燭燈。

燈芯劈啪的聲響驚動四爺,他抬起頭來。

尤綰連忙解釋道:“方才燈太暗了,對眼睛不好,我就多點兩盞,爺繼續看書吧。”

四爺看著燈架旁站著的尤綰,許是要睡了,身上隻著荷青色的中衣,墨黑長發散落在身後,眸含秋水麵若春桃,腰肢纖細身如拂柳,隻是一個簡單的剪燭花,行動間也自帶一番風流。

難怪方才太子會露出想討尤綰的口風呢。

四爺微微挑眉,他心裡清楚,太子這兩年於女色上越來越荒唐,討要尤綰也不過是一時起意,按照太子的作風,恐怕玩過兩回就丟在圍場不管了。

四爺當然不會答應,尤綰是他早定下的人,怎麼能送給彆人呢!

不僅不應允,他還對太子勸誡一番,擺足了忠臣的範兒,才帶著滿肚子的火氣回來,大半夜的睡不著,隻好坐著看書。

可對著尤綰他也發不出脾氣,這事終究不是尤綰的錯,難道還要怪她長得漂亮嗎?

可尤綰若是不漂亮,自己又怎會抓著不放手?喜歡記仇的四爺最終還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太子爺的賬上。

四爺看著尤綰,也看不進去書了,暗裡起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

“今兒晚上,太子爺和我說,想要你去他身邊伺候,做侍茶宮女。”四爺不疾不徐地說道。

帳子裡隻有他們兩人,這話明顯就是對著尤綰說的。

尤綰微愣,放下燈罩轉過身來道:“爺是在說笑吧?”

四爺麵無表情,隻眸色沉沉地看著她。

尤綰就知道這話不是騙她的,但有四爺在,她也不太擔心:“就算是真的,您也不會答應的。”

四爺往椅背上一靠,眸裡略帶幾分詫異,隻說道:“太子的話,你家爺敢違背嗎?他真心要你,爺也不好攔著。”

尤綰忽地定住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四爺話裡的意思。四爺這是要把她送給太子?

這怎麼可能呢?肯定是她聽錯了。

“我不信,”尤綰眸裡倏地閃起瀲灩水光,“爺彆逗我了,我不會信的。”

“怎麼會是逗你呢?服侍太子,不比伺候我這個貝勒爺更好?”四爺輕輕轉動手上的扳指,氣定神閒,“明日你就收拾收拾東西,準備……”

他話還沒說完,猛地被撲進懷裡的小婢女捂住了嘴。

“爺不許說,反正我不聽。”尤綰眼睛紅紅的,很沒有威懾力地反抗,“爺不是說要納我嗎?怎麼轉眼就要把我送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爺這是要出爾反爾嗎?”

尤綰說著,眼淚就嘩啦啦地往下掉。

跟著四爺,她還有希望過個安穩日子,要是被送到太子身邊,隻怕命都保不住,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四爺看她哭得可憐,垂在腰側的手微動,想要哄哄她,又忍住了衝動。

尤綰這性子,要是不逼一逼,恐怕永遠不會鬆口,今日這事倒是個好機會。

四爺扯下嘴邊的手,沉聲道:“可你如今隻是個侍女,又不算爺後院的人,爺就算想保你,也保不住。”

“那還有什麼法子?”尤綰著急地抓住四爺的胳膊。

“這個簡單,”四爺抬手輕拭她眼角的淚,“隻要你真的成了爺的人,太子那邊,爺自然會幫你周全。”

尤綰聽見這話睜大了眼睛,心裡有點茫然。

四周陷入沉寂,隻有帳外侍衛巡邏走動的聲響偶爾傳來。

良久之後,尤綰垂下濕潤的眸,聲音微啞:“爺是在強迫我做選擇嗎?”

強迫她答應,強迫心甘情願地入府。

四爺沒有回應。

尤綰自認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四爺和太子之間,她毫無疑問會選擇前一個。

她輕輕抬手,按上自己衣領處的千絲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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