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院內。
清梅幾個人站在尤綰身後,平時嘰嘰喳喳愛說笑的三人此時全像鋸了嘴的葫蘆,都垂著頭站著,極力遮掩自己的存在感。
尤綰作為主子,隻能打頭向嚴嬤嬤笑道:“許久不曾見過嬤嬤,嬤嬤近來可好?”
嚴嬤嬤一板一眼地回道:“多謝格格關懷,奴才一切都好。主子爺這次將奴才從內務府調來,是為伺候格格日常起居,處理芙蓉院一應大小事務,格格隻把奴才當管事嬤嬤待便好,奴才自當儘心儘力。”
尤綰臉上笑著點頭,心裡把四爺罵了七八遍。方才四爺把人叫到她麵前,沒待一會兒就說前院有事,急匆匆走了,害得她還要單獨麵對嚴嬤嬤,心裡都沒個底。
這位可是能將李側福晉管得服服帖帖的狠角色,尤綰都覺得四爺是不是看不慣自己了,才給自己找來這麼一個嚴苛可怕的管事嬤嬤。
尤綰這裡暗暗擔心,殊不知四爺早就和嚴嬤嬤打過招呼。之所以派嚴嬤嬤來芙蓉院,無非是要用她壓壓尤綰身邊的下人,免得年輕不知事鬨出差錯。至於尤綰,四爺明確交代過嚴嬤嬤,不能太過苛責,隻要她身子無虞,開心便好。
嚴嬤嬤也是個明白人,她清楚四爺這次讓她進芙蓉院,和上次進東院是截然不同的。東院那次,是要讓她好好磨側福晉的性子,這次調來尤綰身邊,以後若沒有意外,尤格格便是她一輩子的主子了。主憂仆辱,主辱仆死,從踏進芙蓉院的那一刻起,她就要事事以尤綰為先,護著尤綰在這後院站穩腳跟。
四爺喜歡的便是尤格格這樣的性子,她當然不會用對待側福晉的那一套對待尤綰,隻要幫她管好芙蓉院便足夠。
嚴嬤嬤剛來頭一天,就把清梅她們幾個提到麵前立了好幾條規矩,凡是尤綰入口上身的東西都要經她過目,胭脂水粉更要謹慎,不能出半點差錯。
屋子裡尖銳的東西也都被收了起來,庫房原是清梅管的,嚴嬤嬤來了便接過手,列出詳細的分類單子,清晰明了,井井有條,確實比清梅強上許多。
尤綰原以為嚴嬤嬤會對自己嚴加管教,但幾日相處下來,發現除了吃食上被限製,其餘時候倒沒什麼變化。
她還是睡到自然醒才起,每日在院裡走上小半個時辰,眼瞧著肚子越來越大。
這一日,尤綰從耿格格處回來,清梅向她稟報,說是正院又派人來送東西了。
尤綰走得有些累,坐到窗前納涼,聞言挑眉,道:“還是沅秋來送的?”
清梅點點頭,疑惑道:“格格,你說福晉這是要做什麼?聽說您愛吃各種果子,福晉就總是往咱們院子裡送新鮮水果,但正院送的東西咱們也不敢讓您吃啊,福晉又不是不知道。”
尤綰搖頭:“我覺得沒這麼簡單,福晉送來的東西你就好好收著,咱們麵子上過得去就好。”
清梅略有些不耐煩:“還有那個沅秋,每次來咱們院子的時候,總說要見格格您,她當她是誰啊,能隨便見您嗎?”
她看不慣沅秋的原因還不止於此,自從那次沅秋送禮時和格格套近乎,回去後便被福晉提拔成大丫鬟了,每次來芙蓉院都塗脂抹粉的,衣裳也亮麗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打扮給誰看的,福晉竟也能容得下手下婢女裝扮自己,還不出手管管。
尤綰聞言眉心微緊,她並非有意避著沅秋,隻是畢竟許久未見,如今沅秋又是正院的人,她們總不好走得太近。隻是沅秋似乎還是沒半點長進,讓尤綰有些苦惱。
“下次她再來,就讓嚴嬤嬤去應付吧。你性子急,小心和她嗆起來。”尤綰吩咐道。
清梅無奈,隻好答應。
沅秋將東西送到芙蓉院,便轉身回到正院向福晉複命。
“尤格格可在芙蓉院?”福晉問道。
“回福晉的話,奴才去的時候,尤格格已經去拜見耿格格了,故而沒有遇見。”沅秋頂著日頭走了一路,臉上的水粉已有些花了,她原本的容貌還算得上清秀,現在卻徒添幾分狼狽。
福晉像是沒看到似的,道:“尤格格和耿格格處得好,時常串門也是有的。如今尤格格有孕,多向耿格格討經驗,來日生產時也更容易些,我和主子爺也放心。”
“福晉說的是,”趙嬤嬤跟著幫腔,“尤格格這胎,主子爺可是萬分看重呢。據說尤格格愛吃果子,那流水似的貢果往芙蓉院送,主子爺更是隔三差五地賞賜,芙蓉院如今可不是一般的氣派。”
沅秋垂首站著,聞言略動了動耳朵。
福晉笑道:“她現在是雙身子,主子爺自然寵著。這府裡不論誰有孕,都是一樁喜事,主子爺都是高興的,尤格格也算是母憑子貴了。”
她朝沅秋擺擺手:“你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我身邊自有旁人伺候。”
沅秋福身退下。
趙嬤嬤盯著她走遠的背影,低聲對福晉道:“主子,您說她會動那種心思嗎?”
福晉胸有成竹地笑笑:“讓她親眼見到尤格格受到如此盛寵,凡是有點嫉妒心的都不會安分,隻是要讓她入套,咱們還得再燒一把火。不拿人去試試四爺的心思,我總覺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