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鴛鴦戲(1 / 2)

堂上倏地安靜下來下來,五格聽到十四爺來,立即就不害怕了。

雖然不知道十四爺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但他相信,十四爺肯定是來幫自己的,有皇阿哥來保他,再撞死幾個人他也不怕。

五格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理理衣裳,目光炯炯地望著門口。

尤運也隨他轉過頭去,想看看這位十四爺長什麼模樣。

這一看,差點把他的下巴都嚇掉了。

隻見方才還和他把酒言歡的“好兄弟”負手走入順天府的大門,頭微微揚,氣質不俗,自有一副震懾旁人的氣場。

身邊給他引路的小童弓著腰,待十四爺走到堂上,施世綸起身抱拳作揖。

“不知十四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十四爺恕罪。”施世綸聲音板正。

十四爺隨意回了個禮,自顧自找個椅子坐下,神色坦然,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帶來的麻煩。

他望著堂下兩人,開口問道:“施大人審到哪兒了?這凶手可抓住了?”

五格目露希冀地盯著他,十四爺被他看得身上起雞皮疙瘩,忙轉頭望向另一個方向,卻不留意間對上了尤運的視線。

黑小子登著大眼珠子瞅著他,十四爺難免一陣心虛,最終還是決定看向施世綸那張臭臉。

施世綸道:“回十四爺的話,下官正要取物證以驗明兩人的證詞,但這位烏拉那拉氏的公子阻攔查驗進程,試圖威脅下官,下官正要叫人將他拉開。”

五格梗著脖子喊:“明明是你這個昏官辦案不力,我都把人押你麵前了,你把他抓了就是,費那麼多話做什麼?”

他嗆完施世綸,看向十四爺:“十四爺,您得信我,我說的都是真話!”

十四爺在心裡暗罵一句五格丟臉,爺又不是瞎了聾了,當然是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沒興趣在這聽你瞎掰扯。

可堂上的人都認為他和五格是一夥的,施世綸更是目露不善,對十四爺道:“若是十四爺偏聽偏信,想要袒護這位公子,那十四爺還是請回吧,下官隻相信證據,不接受人情。”

十四爺愣住片刻,才反應過來施世綸這話是何意,他連忙擺手道:“施大人彆誤會,爺今兒來不是來求情的,是來當證人的。爺方才路過那條街,看到這老伯倒下,但並未瞧見這位黑小哥傷害過老伯。至於老伯的死因,還請施大人繼續查。”

他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尤其是五格,原本滿懷的希望落空,原來十四爺來這不是為了保他,反而還是來害他的!五格乍然接受不來,撲到十四爺麵前喊道:“十四爺十四爺,我是五格啊!您知道的,我姐姐是四福晉,您怎麼能幫著外人說話呢?!”

他指著尤運:“您看他那樣,身上臟兮兮的,不知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您再想想,是不是方才記錯了,您再想想!”

十四爺一腳將他踢到邊上,五格的話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黑小子憨是憨了點,但人是好人,況且五格說黑小子身上臟,十四爺知道那都是在校場上滾出來的,他身上也有許多塵土。五格自己是個紈絝,還貶低彆人規規矩矩當兵的,實在讓十四爺看不上。

“把嘴巴洗乾淨點,人家是正經驍騎營裡的兵,敢走到你馬前是想救老伯一命,卻被你給訛上了!小爺看不過去,過來做個人證,不行嗎,難不成還得聽你的?”十四爺嗤之以鼻。

五格眼睛在十四爺和尤運之間轉了轉,突然大悟道:“你們認識!你們肯定認識!”

十四爺懶得搭理他,直接對施世綸道:“施大人快查案吧,彆延誤了時辰。”

施世綸聽到十四爺不是來搗亂的,也就不用顧著十四爺的臉麵了,當即就把五格給壓住,讓仵作上堂查驗真相。

五格嘴巴被布條堵住,隻能唔唔地叫,無力地看著仵作將老伯的衣服解開,沒見到半點被打傷的傷口,隻有胸口一處馬蹄印。

這下誰都明白是誰害死了老伯。

五格雙目圓睜,愣愣坐在地上,仿佛整個人都失了心魂,臉上煞白如紙。

他外麵那群朋友也都沒了聲音,個個緊閉著嘴不敢多言。

這順天府尹明顯不相信他們的話,也不怕五格的威脅,現在又多了個十四爺,他們更沒有可能替五格做假證了。

一個個都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堂上的五格。

洗清嫌疑的尤運鬆了口氣,他一邊為老伯心痛惋惜,一邊驚訝十四爺居然會站在他這邊,他一句話沒說,竟也擺脫罪名了。

尤運之前怎麼也想不到,和自己在校場上操練一日的“好兄弟”竟然是十四貝勒,這比話本子的故事還要離奇。

這邊,十四爺朝施世綸拱手道:“既然證據已經明了,還請施大人按律查辦,務必公正。”

施世綸頷首,手中驚堂木一拍,聲音厚重沉穩:“五格長街縱馬,致人身死,按律當罰八十大板,牢獄三年,給予老伯家人百兩賠償。來人,速速將他壓在堂上,就地受罰!”

五格滿臉絕望,如喪考妣般被壓在長凳上,行刑的官兵手中的板子無情地落下。

十四爺拉著尤運往外走,尤運還想留下來看看五格怎麼受刑的,十四爺忙攔住他。

“快走吧,等會就有人來了,難道你想留下來被截住?”

尤運不懂:“什麼人?十四爺您還會怕他?”

“當然是五格的家人啊!”十四爺雖然來幫尤運作證了,但他可不敢就這麼放任四爺的小舅子坐牢,因而方才就叫人去五格家裡傳話,想必這時候費揚古已經在路上了。

“你想想,要是你留在這兒,和四嫂家裡人撞見,他們會怎麼想?到時候查清你的身份,你姐姐在貝勒府裡不得遭殃?”十四爺提點尤運,“咱們還是快走吧,彆讓他們知道你是誰。”

尤運恍然大悟,連忙跟著十四爺跑了,身後五格的哀嚎聲越來越遠。

四貝勒府。

烏拉那拉夫人覺羅氏坐在福晉正對麵,上了年紀的臉上滿是哀怨,邊哭邊說道:“你不知道,五格那身上都被打得沒一塊好肉,這施世綸也太黑心了,才上任不久,就拿我們五格開刀,還說要讓他坐三年大牢。你阿瑪說不管他隨他去,可這怎麼行呢,五格在順天府都要被磋磨死了!”

福晉黑著臉,心裡也是著急。五格是她的幼弟,她素來知道額娘嬌慣五格,阿瑪年紀大了,也沒有精力管教五格,導致他行事越來越放肆,沒想到這次竟會當街撞死人。

沿路定然有許多人看得清清楚楚,這下瞞都不好瞞了。

“額娘,你先彆慌,把事情仔細和我說說,千萬彆漏了什麼。”福晉安撫覺羅氏道。

覺羅氏抬手用帕子擦擦眼淚,想了想道:“其實最初,你弟弟已經想了法子找到背鍋的,但是十四爺從中作梗,那施世綸也不顧我們的麵子,就把案子給判了。”

“十四爺?這事和十四爺有何乾係?”

覺羅氏道:“不僅是十四爺呢,還和你府上的一位側福晉有關。”

福晉聞言,當即坐直身子,神色嚴肅:“額娘你快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樣的。”覺羅氏前後說了小半個時辰,“原本以為隻是十四爺心血來潮,沒想到派人一查,那本來該定罪的人竟是尤家的兒子,是尤氏的弟弟。你說十四爺怎麼和他混到一起去的?居然也不顧及你的麵子,竟幫著側福晉的弟弟說話!”

福晉聽了愣住半晌,目光沉凝。

旁邊趙嬤嬤忽然插嘴道:“不是奴才多嘴,隻是這事怎麼這麼巧,會不會是尤家人故意設套算計咱們小爺?”

覺羅氏聽了覺得很有道理,眼睛一亮:“對對對,說不定就是他們做的,才把五格送進大牢的!”

她越想越覺得合理,隻是不懂十四爺為何站在尤家那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覺羅氏拉住福晉道:“你可不能不管這事兒,五格是你親弟弟,若是真坐三年牢,那他可就毀了!你得想想法子,還得仔細查清這件事兒!”

福晉皺眉道:“我當然會管,隻是不清楚這位新上任的順天府尹的脾氣,倒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做。”

覺羅氏也沒有主意,急得滿頭汗。

福晉沉思片刻,道:“我給四爺去信一封,看四爺能不能把五格撈出來,額娘彆擔心。”

“那好那好!”覺羅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忽地看見了希望,不過她很快就問道,“隻是……四爺能聽你的嗎?能幫咱們這個忙嗎?”

她這女兒嫁入皇家這麼多年,也沒見四爺提拔過她們家。雖說費揚古已經算是高位了,但家裡幾個兒子還都可以升一升,可四爺從沒開過這個口。

所以覺羅氏擔心,四爺這次會出手幫五格嗎?

聽到覺羅氏問這話,福晉下意識攥緊了手心,指甲深深嵌進肉裡。難道於旁人眼裡,她在四爺麵前已經說不上話了嗎?她這個四福晉求四爺幫忙,難道四爺也會袖手旁觀,那她這個四福晉,不就隻剩一個虛名了嗎?

福晉不敢再深想下去,這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必須試試。

“額娘不必擔心,我會好好說給四爺聽的,您回去等消息吧。”福晉儘量淡然道。

覺羅氏見她神色自若,隻好點點頭,滿腹擔憂地走了。

眼瞧著夫人走了之後,福晉還定在原地,眼神不知望向何處,趙嬤嬤走上前去叫了一聲。

福晉忽地醒過神來:“嬤嬤,給我準備筆墨,我現在便給四爺寫信。”

趙嬤嬤點頭應下。

“還有,”福晉又說道,“你派人去查查尤家,看看這件事情和他們家到底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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