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進新人(1 / 2)

不過半日,四爺回京的消息便像是插了翅膀,霎時間飛遍了整個京城。

這次江南籌款賑災,四爺和十三爺功績卓著,災民也都得到妥善安置,這次天災就算是過去了。但京城裡的官員們卻不敢鬆弦,都知道頭上懸著一把刀呢。

八貝勒府。

八爺和九爺十爺兩個兄弟正在書房秉燭夜談。

近些日子皇上屢次提到國庫空虛一事,話裡話外都說到戶部欠銀,顯然打定主意要將各個官員借出去的銀兩都追回來。

八爺坐在書桌前,桌上擺著一份名單,他對著油燈,麵無表情地細細翻看。

九爺湊近了道:“八哥,這些可都是咱們的人,皇上多年前開了借款的口風,朝廷的官員都去借,他們總不能不去。可這久而久之,借的銀兩越來越多,這窟窿可就補不上了啊!”

起初皇上是為了救濟貧苦老臣,才讓戶部借出銀子。可如今這事兒早已變了樣,借錢的往往不是缺錢的,無非是想花錢,自己又不想出,這才到戶部去打個欠條。

之前八爺在戶部,自然知道內裡情形,可他為了收買人心,任憑眾人掏空了國庫,如今皇上提起此事,就怕是知道了他私底下的行徑。

“這銀子借出去了,自然等到有錢了再還,皇上當初可沒說還款期限,如今還能硬逼不成?”嗆聲的是十爺,他無官一身輕,平時便大手大腳,借了二十萬兩蓋戲院,這會可是丁點銀子拿不出來。

十爺想出個主意:“八哥,要不你把這活攬過來?咱們就隨便追追,追不回來的就算了。反正銀子都在咱們自己人那兒,到頭來還在咱們手裡,你說好不好?”

九爺聽見這話,恨鐵不成鋼地拍他一巴掌:“你腦子被門擠了?這差事就是個坑人的活,你讓八哥去接,不是害他嗎?到時候銀子追不回來,還惹得一身腥。”

十爺被打懵了,緩了好一會才道:“我這不是給八哥出主意嗎?如果八哥接了這差事,那我借的二十萬兩,是不是就不用還了?”

九爺嗤笑一聲:“你就記得你那點銀子,怎麼就不想想,八哥為了讓那些老狐狸聽話,費了多少心思,怎麼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十爺撇撇嘴不說話了,反正多說多錯。

八爺看了許久,終於放下了手裡的名單,麵色微沉:“這事咱們不能碰,稍有不慎就得辦砸,咱們得找個背鍋的來。”

九爺一聽便明白了,朝八爺使使眼色:“八哥你是說隔壁那位?”

八爺點點頭。

十爺見狀小聲嘟囔著:“人人都知道這事兒不好辦,四哥能願意接嗎?”

“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麵阿哥,可不就像是追債的嗎?我看這活派給他剛剛好。”九爺臉上露出看好戲的神色,顯然就等著看四爺笑話呢。

八爺手指點點那名單,沉聲道:“哪怕四哥不願意,咱們同心協力,也能將他捧上那個位置。到時四哥追債,咱們再給那些王公大臣們打掩護,拖過還款的期限,這追比國庫欠款的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皇上想要快刀斬亂麻,但若是四爺辦差不力,這欠款遲遲追不回來,那可就不是借銀子的人有錯,而是四爺沒那個金剛鑽,偏要攬那瓷器活兒。

四哥和十三借著江南賑災,在老爺子麵前出了風頭,正好用此事將他們倆的功績給抵過,這可是天賜的好機會。

九爺細細想想,覺得八爺說的十分有道理,可這又有了新的難題:“那咱們怎麼知道四哥追款的章程?這事兒他肯定不會對外說啊!”

八爺沉默不語,眉宇凝結。

十爺插嘴道:“那要不咱們往四哥府上安個眼線,讓這眼線打聽打聽?”

九爺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你能往四哥府上安個什麼樣的眼線?無非就是個丫鬟太監罷了,哪裡就能打聽到這麼重要的機密?這人選可不好找。”

書房裡三人一時陷入沉思,想著該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正當此時,外麵響起敲門聲,隻聽得八福晉的聲音傳來:“主子爺,妾身來給您送夜宵。”

一聽這位,十爺連忙起身去開門,八福晉提著食盒進來,朝九爺和十爺點點頭。

八福晉將準備好的夜宵端出來,分彆放在三人麵前,抬眸看見這幾個人都麵色凝重不說話,便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莫非遇到了什麼難處,說來我聽聽?”

在場的兩個兄弟都知道八嫂在府裡說一不二,許多府外的事八哥也都會和她說。

九爺和十爺對視一眼,九爺便將方才商討的事儘數說與八福晉聽。

八福晉仔細聽完,略思忖半晌,突然眼睛一亮:“我倒有個主意,你們可願意試試?”

三人聽八福晉這般說,立即都湊了過來。十爺最著急,直接催促道:“八嫂你快說,彆賣關子了。”

八福晉道:“你們隻想到往四爺身邊安插下人,殊不知這最容易接觸到他的,可不是那起子伺候人的奴才,你們開始便想錯了。”

“那八嫂有何高見?”九爺問道。

“這些日子四嫂總是往宮裡跑,說是去看望德妃娘娘,但我打聽到,她可是去挑秀女的。”八福晉壓低了聲音,“四嫂鉚足了勁,要挑兩個漂亮的回去。我猜,肯定是要讓新人去分尤側福晉的寵,這可不是咱們的大好機會嗎?”

提及四爺後院的事兒,幾位做弟弟的可是一頭霧水,不如八福晉知道得多。

九爺和十爺一時都不明白八福晉的意思,還是八爺最先反應過來:“你是說,咱們可以買通四嫂挑中的秀女,讓她做咱們的眼線?這恐怕不好辦吧。”

八福晉擺擺手:“你且將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四嫂看中的都是小門小戶,極好拿捏,待我將此事辦成了,再給你們回信。”

幾位爺看她如此胸有成竹,隻好讓八福晉去試試,如果成了,這人就成了他們的暗棋,就算不成,給四哥添添亂也是好的。

*

四爺賑災回來還是不能歇息,尤綰發現四爺近些日子都要在前院待到半夜,據說府裡養著的幕僚先生都得陪著到半夜,不能歇息。

尤綰知道四爺肯定是在和人商討追比戶部欠款一事,她對四爺的幕僚還有幾分好奇,傳聞中的鄔思道其實並不是四爺的幕僚,而是田文鏡的師爺,不過她猜測前院一定有戴鐸先生,隻是她不方便去看。

四爺熬了幾個大夜,終於和手下人商討出個章程,這晚興致衝衝地進了芙蓉院,掀了尤綰的帳子。

尤綰正昏昏欲睡呢,四爺一進來,倒是將她吵醒了,尤綰揉揉眼坐起身來。

她眼眸濕潤,鬆軟的烏發半垂,披在纖瘦單薄的肩上,領口微開,露出一抹白皙的玉色。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這麼晚還過來?”尤綰唇瓣微張,小聲嗔怪道。

四爺見自己將犯困的尤綰叫了起來,知道這個時候尤綰肯定是迷糊的,嘴裡連忙道:“是我不好,不該這時候來吵你。你先彆睡,看看這個。”

他一手撐住尤綰,一手將寫好的追款章程送到尤綰眼前。

尤綰努力睜大眼睛,將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和她想的倒是大差不差。

“你覺得這樣如何?將欠款的人分為三類,區分對待逐一擊破,抓住他們的把柄,讓他們將吞下去的銀子都吐出來。”四爺說道,語氣略有些激動。

尤綰微微凝眉,搖頭道:“這法子雖好,但我覺得卻有幾處硬傷,不能這麼辦。”

四爺聞言立即問道:“哪裡不好,你詳細說說。”

尤綰半坐直身子,虛虛靠在四爺懷裡:“你瞧,這章程將人分成三類。一是逼不得已而為之,這些人沒錢還;二是不安分而為之,這些人功勳卓著,有皇上的情分在,動不得;三是貪得無厭而為之,這些是皇親國戚,出身高貴,更是動不得。”

這些問題四爺都和幕僚們商討過,見尤綰能將這些點出來,四爺心裡微微讚賞。

“你當然能抓住他們的錯處,找出這銀子的去向,從而將銀子追回來。但是……”

尤綰話題一轉,接著說道,“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將銀子花往了何處,這些見不得人的私下消息,四爺您怎麼能知曉?更重要的是,您該知曉嗎?”

她相信四爺派人去查,定然能查到這些官員的把柄,但是身為一個皇子貝勒,無王爵在身無人脈可用,四爺若是真把這些官員的老底都揭出來,那皇上會怎麼想?

怕是會認為四爺在培養自己的人手,就算四爺追回了銀子,在康熙麵前的印象分也保不住多少了。

“我知道您是為朝廷為百姓著想,想把那些蛀蟲都□□。可是這事兒咱們不能這麼辦,否則不僅是您的那些兄弟,就連皇上也會猜忌您的。”尤綰仰起頭,認真地盯著四爺。

四爺久久沉默不語,最終將手裡的章程放下,轉頭對上尤綰的視線。

尤綰睜著澄澈的眼眸望著他,雙手攀附上四爺的脖頸,低聲安慰道:“你彆這麼沮喪,總有一天隻要你一聲令下,這些人都會乖乖將銀子交出來的。”

四爺心情確實低落,卻被尤綰這副哄小孩的口吻逗笑了。

“你這麼相信爺?”四爺好笑地看著她。

尤綰賣力地點點頭:“那是當然,也不看看你是誰,你可是皇四子胤禛,有名的冷麵阿哥,他們當然得聽你的。”

還是著名的抄家皇帝,誰要敢不聽話,就都給他抄了!

四爺呼吸一滯,抬手撫上尤綰溫軟的臉頰,聲音放低:“你方才叫我什麼?”

尤綰忽地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口誤,竟然直呼了四爺的大名。她連忙討好笑笑:“口誤口誤,您大人有大量,可彆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

四爺唇角微微上揚,擁住她後腰的手收緊,說道:“現在不困了吧?”

尤綰如今腦子可是非常清醒,哪裡還想得到困,立即對著四爺搖搖頭:“不困不困,我現在可精神了。”

四爺笑道:“記住這句話,等會兒可彆嚷嚷著要睡,爺可不許。”

尤綰眼瞧著四爺抬手放下帳子,這才明白過來四爺要做什麼,想起自己方才說的話,實在是吃後悔藥的心思都有了。

*

十月底,皇上一道聖旨下來,委派四爺為追繳國庫欠款大臣,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滿朝文武,凡借款者需十日內還清,倘有狡辯拖欠者,由步兵統領衙門負責捉拿,絕不姑息。

同時,兩頂小轎從宮裡抬出來,進了四貝勒府的後門。

正院。

趙嬤嬤從外麵走進來,在福晉耳邊道:“奴才方才去瞧過了,兩位新格格都已經安置好了,就住在芙蓉院後麵的芳蘭閣,郭格格居左,張格格居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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