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四賢王(1 / 2)

皇上指婚過後,宮裡便開始忙著操辦二阿哥的婚事。

皇子成婚禮節繁瑣,六禮之外,還需安排教養嬤嬤去未出嫁的福晉家中教導宮規。二阿哥這邊,因皇上未發話令其出宮建府,隻說二阿哥成婚後搬到乾東五所,照常在上書房讀書,故而還少了不少功夫。

尤綰沒插手這樁婚事,一應事務全然交予鐘粹宮。齊妃不是操持這種大事的料兒,更何況她又對這婚事十分不滿,因此大格格特意進宮住了數日,幫弟弟費心看著,才沒出了差錯。

二阿哥作為皇上的長子,如今又即將成家,很有可能生下皇上的長孫,故而與其他阿哥們相比,瞬間變得炙手可熱許多。

但二阿哥向來沉穩內斂,尤綰聽說他還是每日按時按點去書房,對幾位弟弟也是頗為照顧。皇上那邊已經定了旨意,待二阿哥成婚後,便會封他做貝勒,亦能出宮辦差。

兄長要成婚,元哥兒和瑞哥兒都想著要準備賀禮。但他們沒什麼經驗,故而時常抽空往永壽宮跑,拿著自己擬好的禮單給尤綰看。

尤綰想著他們不過是兩個孩子,再怎麼用心也送不出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沒想到一看嚇一跳,兩個孩子比她想的可要闊綽多了,送的都是難得的珍品。

什麼珊瑚玉石,徽墨硯台,樣樣都是宮廷內造。

尤綰將那單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狐疑地盯著麵前一高一矮兩個孩子,道:“是不是你們阿瑪又給你們好東西了?這上麵的物件都是從哪兒來的?”

瑞哥兒抿嘴羞澀笑笑,拉著哥哥的衣角道:“不是阿瑪給的,是哥哥送的,哥哥說給二哥撐場麵。”

元哥兒莞爾:“額娘莫不是忘了?我從小到大收到的賀禮您都幫我收著,放在我的私庫裡,如今已經攢了不少,這兩份加起來,還不足一成。”

尤綰稍微估算了下,得出個驚人的數字,心裡暗驚。她抬筆劃下幾個過於顯眼的,道:“你心意雖好,但還是要低調些。這樣兩份禮單擺出去,怕是三阿哥他們掏空了私庫也趕不上,豈不是顯得你們太張揚?心意到了就好,想來弘昀是不會怪罪的。”

元哥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瞧額娘正在專心調整禮單,他還是點頭應下:“兒子明白了。”

元哥兒本意並不是想要在賀禮上壓兄弟們一頭,隻是他隱約感覺到阿瑪近些日子似有意將他推到眾人麵前,元哥兒隻不過是順水推舟,遂了阿瑪的心意。

但既然額娘說不行,那他就再換個法子吧。

弘昀的婚事定在臘月初十,是欽天監算好的吉日。

成婚次日,新婚夫妻要先去給太後和皇上磕頭,再去往景仁宮和永壽宮見禮,最後再去齊妃的鐘粹宮。

尤綰還是頭回以長輩的身份見新媳婦,嚴嬤嬤早給她準備好了賞賜的東西。待新人來了,她隻消學著往日裡那些夫人們的樣子,抓著人的手誇讚幾句,若是真心喜歡,還可以將手腕上的鐲子褪下給新媳婦帶上,以示親近之意。

尤綰準備借著這次機會排練一下,等到下回選秀,元哥兒就該成親了,那時候她就是正經婆婆,可不能鬨笑話。

二阿哥和福晉索綽羅氏來的時機剛剛好,看來皇上和皇後都沒有多留他們。

新人行禮過後,尤綰不著痕跡地打量麵前這位新出爐的二福晉,果真同傳言一般,容貌秀美,杏眸纖眉,行動之間如弱柳扶風,倒是和二阿哥沉靜內斂的模樣極為相配,站在一起如璧人般。

她打量二福晉的同時,索綽羅氏也忍不住偷偷看了尤綰幾眼。索綽羅氏在閨閣中便聽得貴妃娘娘盛寵,而齊妃與貴妃似有不睦,她原本以為貴妃娘娘會不待見她,沒想到娘娘態度竟十分溫和,心中的忐忑淡了幾分。

若不是知道娘娘已有三子一女,她甚至會認為貴妃才不過二十出頭,眼角眉梢是少有的嬌憨嫵媚,美貌至此,怪不得能獨得恩寵。

索綽羅氏收回目光,在二阿哥身邊安靜站著。

尤綰也不便多留他們,讓嚴嬤嬤賜下賀禮,說了兩句教導的話,就放人離去了。

待新人離開,尤綰問嚴嬤嬤:“他們下麵該去鐘粹宮了吧?本宮瞧著這位二福晉性子溫順,生得也好,是個討人喜歡的。”

嚴嬤嬤笑道:“隻怕齊妃娘娘不滿意呢。”

那位是正經婆母,二福晉在宮中日子好不好過,還得看齊妃如何待她。

“她腦子就是拎不清。”尤綰覺得齊妃不是一般的蠢,“隻要兩個人能處得來,比什麼都強。等以後給元哥兒選福晉,本宮也得讓皇上精心地挑。”

這回這個看起來就不錯,也不知道相處起來會是什麼樣。

*

二阿哥大婚,意味著宮中已有皇子成家封爵,逐漸走進眾人的視野。

年關過後,朝堂上陸陸續續多了許多請求皇上立儲的聲音。

尤綰身處後宮,鮮少聽到朝事,但皇上從不避諱她,也時常請她到養心殿,儘管尤綰對此事不上心,也或多或少聽到了一些風聲。

她覺得這些人都在做無用功,皇上不可能再像先帝那般,昭告天下明晃晃地立個太子,這些人蹦的再歡,皇上也不會聽他們的。

這一日,尤綰正站在書桌旁,給皇上磨墨。

並不是她殷勤討好,隻是方才在軟榻上坐太久了,尤綰便從蘇公公手裡搶了這個活計,好站一會兒。

皇上不知在看什麼,那折子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尤綰掃一眼便覺得眼睛酸,也虧得皇上能耐心看下去。

過了半晌,皇上放下折子,看到尤綰手上動作越來越慢,他輕輕一挑眉,道:“又累了?”

轉得這麼慢,若是值班的宮人敢這麼敷衍他,早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尤綰瞪他一眼,把墨一放,揉著手腕便喊疼,還道:“這磨墨太枯燥,我不玩了。”

皇上朝蘇培盛使了個眼色,蘇公公立即給尤綰搬來個梨花木椅,待尤綰坐下後,蘇公公又退回到牆角。

“給你看個有趣的,就當解解悶兒。”皇上將方才看的奏折遞給尤綰。

尤綰見他神色悠閒,便知這奏折裡寫的不是什麼要緊事。

她便接過打開掃了幾行,待看清上麵寫的內容,頓時覺得自己不是在看奏折,而是在看話本。

“原來京城裡還有這麼多令人聞者落淚聽者傷心的苦命人啊……”尤綰嘖嘖搖頭,“怎麼還全讓四阿哥碰上了呢?”

那奏折上寫的不是彆人,正是皇四子弘曆,字裡行間都是稱讚四阿哥的賢德寬厚,出宮幾趟,先是遇到了兒子不孝的孤苦老母,後又碰上屢試不第家境貧寒的中年舉子,後麵還為幾個孤兒尋了親,其中波折坎坷,實在是讓人心酸啊。

若說京城中有這些苦命人,尤綰是信的。皇城根下未必都是富貴人家,天下百姓就沒有不苦的。但身為皇子,四阿哥每旬頂多出宮一回,偏回回都能碰到這樣的事兒,還費儘周折為這些百姓們排憂解難,又偏偏被路過的大小官員知道了,記錄下他的賢行,又呈報給皇上。

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尤綰是絕對不信的。她沒看出四阿哥的賢德,倒覺得這種舉動有些眼熟,像極了往日的廉親王。

皇上麵色已經沉了下來,他銳利的眼神盯著那奏章,說出的話帶著冰冷寒意:“小小年紀沽名釣譽,

儘學了些歪門邪道。若是他再大些,恐怕就能恩澤四方福佑八海了,朕倒不曾想過,自己還能養出一位四賢王來。”

尤綰忍不住撲哧一笑,往日聽慣了八賢王,如今聽皇上在賢王前麵加了個“四”字,總覺得說不出來的奇怪。

皇上正生氣著,被她這麼一笑,板著的臉色也端不住了,硬聲吭道:“你笑什麼?”

尤綰擺擺手,不敢說皇上這張臉和賢字不太搭邊,隻道:“這事兒許是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你還是仔細查查,不要妄下論斷。”

一個還未大婚封爵的皇子,便引得這麼多官員為他說話,這後麵定是後宮和前朝暗地勾結,順藤摸瓜查下去,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皇上心裡跟明鏡似的,瞧著這熟悉的做派,哪裡還能不明白是誰在背後弄鬼。他留著廉親王至今,一是為了顧全皇家體麵,二是穩定朝局,但如今朝政清明,西藏和四川也日漸安定,是時候該拔除眼中釘肉中刺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