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柔(1 / 2)

楊平峪跟著太監總管安順剛踏進禦書房,聽到便是這聲不輕不重‘啪’。

聲兒雖不大,卻讓他心尖都跳了下,本就緊繃神經,繃得更緊了。

是以,行了禮後,他便屏息,等皇上吩咐。

雖然不知道沙利王到底想乾什麼,但容翦這會兒心情其實還不錯,他都沒看楊平峪,隻淡淡問道:“溫才人情況如何?”

聽皇上語氣與往日並沒太大不同,楊平峪心裡稍安:“回皇上,溫才人疲累過度,有些氣虛,好生休養些日子,便可無虞。”

“除此之外呢?”容翦翻了個折子批閱,又問道。

楊平峪登時心中一凜。

除此之外?

溫才人還有彆病症?他沒診出來啊!就隻是長途跋涉,勞累太過,再加上本就體弱,才氣虛頭暈……難道還有彆問題?

這麼一想,楊平峪冷汗直流。

診不出病症,可就是他作為太醫失職,以後還怎麼在禦前任職?

聽著他心底惶恐,容翦難得好心情,便提了一句:“渾身酸疼,骨頭疼,是什麼原因?”

容翦這話,彆說楊平峪,就是安順都驚了。

皇上竟這般關心溫才人?

這可是頭一遭啊!

看來這個溫才人很得皇上看重……

正在看折子容翦眉心微攏,麵上帶著些許不悅,他什麼時候看重溫才人了?

單就問一句就算看重了?

他看了看跪俯在地楊平峪,又看了看低著頭候在一旁安順,他們兩人莫不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掉了?

“回皇上,”跪俯在地楊平峪自然不知道皇上看他了,他謹慎斟酌片刻,便回道:“渾身酸疼,骨頭疼,應是馬車坐久了引起,以藥浴調理幾日便可好了。”

其實多休息幾日,解了乏就好了,隻是皇上如此看重溫才人,他還是回去多配幾幅藥,儘快讓溫才人調理好了才是要緊。

隻是好奇隨口一問容翦:“……”想那麼多,到底什麼毛病?

不想再聽他心裡那些不著邊際猜想,既然溫才人那邊暫時沒有什麼異常,他便讓楊平峪下去了。

楊平峪行了禮,一邊躬著身子往外退,一邊在心裡嘀咕:他這就回去配藥,親自給溫才人送去!決不能讓皇上失望!

容翦:“………………”

見皇上微鎖著眉頭,很是擔心樣子,安順想了想,道:“楊太醫醫術高超,溫才人定然很快就能恢複康健,皇上……”

他話沒說完,就接到了容翦冷冰冰一瞥。

安順:“……是奴才多嘴了。”

話落,他緊閉著嘴,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真是笨,明知道皇上批折子時最不喜旁人打擾,他還一時高興多話,年歲都長到狗肚子裡了!

聽著安順心裡小心思,本來也沒動怒容翦,臉色緩和了不少。

正要繼續看折子——

難得有人能入皇上眼,他可不開心麼。

容翦抬頭,視線落到安順快低到地上腦袋上,年歲果然都長到狗肚子裡了!

**

長信宮。

吃了藥溫窈,這一覺睡得極沉。

她不知道,她這一覺,六宮可是翻了天了。

宮裡那麼多妃嬪,偶有不適什麼,皇上何曾宣過太醫親自詢問?

彆說小病小災,就是孟昭儀常年藥不離口,皇上可曾有關心過一句?

那孟昭儀還是孟尚書嫡長女呢,家世、才情,哪裡比蠻夷部落來溫窈差了?

還是說,皇上真看中了這個溫才人?

雖然不想承認,可溫才人確實容貌傾城,皇上能看上她也在情理之中,但她們還是氣不順。

嫉妒也好,不甘也好,總之就是氣不順。

就連剛還說要大度賢淑慧妃,聽了這些,都掰斷了一根護甲,彆宮裡,會是個什麼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可惜這些,溫窈一點兒都不知道。

等她睜開眼時,殿內已經點了蠟燭,她愣了下,忙起身朝外看,天果然黑透了。

半撐著身子,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眨了眨眼,一臉不敢置信——

睡了一覺,這一天就過去了?

溫窈顧不上身上酸疼,披了件外衫就要下床。

死期被她睡過去了,天都黑了,以容翦不進後宮性子,她現在已經算徹底安全了,回過神後自是激動得不行。

守在外麵宮人聽到殿裡動靜,輕輕詢問了一聲:“主子?”

溫窈應了,宮人忙輕手輕腳進來服侍她起身。

溫窈一邊起身一邊問這個小宮女:“什麼時辰了?”

小宮女年紀不算大,臉上還帶著掩飾不住喜色,開心地回話:“回主子,戌正一刻了。”

溫窈麵上一喜,竟然這麼晚了!

“宮門可落鑰了?”

小宮女恭敬道:“已經落鑰了。”

雖然白日裡,她和宮裡其他宮人都滿心以為皇上今兒很有可能會召主子侍寢,最後到宮門落鑰也沒等來敬事房人來傳話,但這並不能打擊他們相信主子一定會得盛寵信心。

主子現在病著,皇上都親自宣了太醫問詢,自然要顧著主子身子不是?現在不召主子侍寢,是心疼主子!

溫窈不知道小宮女心裡在想什麼,聽她說宮門已經落鑰,滿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太好了!

宮門落鑰,表示今兒沒有人能再進她長信宮門,她已經徹底安全了。

還不等她把喜色表現出來,竹星便匆匆從外麵進來。

溫窈正開心躲過了死期,沒太注意道竹星神色,還以為她是聽到自己醒了,才這麼匆匆跑過來,但她這會兒心情好,便也沒說她不穩重。

竹星進來後就低著頭,對身邊小宮女說了句:“我、我伺候主子就好,你去吩咐擺飯罷。”

小宮女應了一聲,就眉眼帶笑地出去了。

溫窈耳朵動了動,眉頭也挑了下。因為她一直睡著,怕擾她休息,殿內蠟燭隻點了一盞,還離床鋪頗遠,是以殿內光線並不好,溫窈看不清竹星臉色,卻能聽出她聲音裡異常。

“怎麼了?”她詫異道:“怎麼說話這……”

她話還沒說完,就在看到竹星紅著眼睛大顆大顆掉眼淚時,戛然而止。

“主子,南巧咳血了。”她小小聲,嗓音打著顫,說道。

溫窈:“………………”

**

因為皇上親自朝太醫院問詢,嘔了大半天氣各宮妃嬪,好容易等到了宮門落鑰,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不過是問了兩句,代表不了什麼,皇上不也沒去長信宮嗎?

說不定皇上隻是礙著兩國之交,象征性地問一問,畢竟溫窈今兒才是進宮第三天,有個什麼好歹來,傳出去,顯得他們大梁沒有大國風範似,傷了兩國和氣。

這般想著,眾人這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裡,吩咐宮人準備洗漱就寢。

還沒等各宮娘娘睡下,就傳來消息,長信宮溫才人咳血了,急召太醫去看診,連皇上都親自過去了。

咳血不打緊,半夜急召太醫看診也不打緊,要命是,皇上為什麼會去?

還是在宮門落鑰之後?

難不成她們都猜錯了,皇上是真看上了溫才人?

這一下可不止長信宮忙翻了天,六宮各處,都燈火通明,慧妃和錦嬪更是沉吟了不片刻,便更衣,往長信宮來。

得到消息其他人,一聽說慧妃和錦嬪都去了,忙有伴結伴,沒伴單獨過去,都往長信宮來了。

溫窈萬萬沒想到,她裝個病,想騙太醫來看診給南巧騙點藥,竟然驚動了容翦。

看著麵無表情坐在對麵暖塌上容翦,溫窈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想死!想時光倒退打腦子發熱自己一頓!

‘啊啊啊天啊,皇上為什麼會來?’

‘這麼晚了,皇上都不睡覺嗎?’

並不那麼早就歇著容翦放在茶案手,輕輕扣了下。

寢店內登時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