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柔(2 / 2)

溫窈哪敢抬頭,腦袋都快埋進地裡了,滿心裡都是打死一刻鐘前自己。

聽到她說要打死自己,容翦眉頭微微動了下。

他抬頭,視線落在正在看診溫窈身上。

因為她埋得太低,看不到臉,隻能看到白皙纖細脖頸,和燭光下微微泛著紅耳朵。

食指再次扣了下。

噠。

寂靜殿內,這一聲輕響顯得格外響。

沒有人說話,就連呼吸聲都被壓到了最低。

溫窈有點絕望,她閉上眼睛又睜開,死死咬著嘴巴,早知道皇上會來,她就不裝病了,現在怎麼辦?怎麼收場呀?萬一被拆穿了怎麼辦?

正要詢問太醫情況如何容翦:“……”

夜色下,他本就冷沉眸子,此時更涼了幾分。

睫毛輕眨間,他涼涼視線已經把溫窈打量了一遍,最後落在她那纖細脆弱脖頸上。

不知道是怕還是緊張,溫窈突然覺得渾身發涼,尤其是脖子,那股被冰涼利器貼著感覺又來了!

可她也沒辦法了啊,南巧突然咳血,宮女沒恩典沒旨意又不能找太醫來看診,她隻能裝病……

戾氣剛剛湧上眸底容翦:“……”

他看著把頭埋進胸前溫窈,眉心輕輕擰了下。

腦海中突然浮現很多年前,他以為自己早就遺忘一幕。

那個時候,他還在冷宮,一直陪著他伺候他小太監為了護著他磕破了頭,流了很多血,他想出去給他找太醫,但守宮們人根本不放他出去,還說一個冷宮小太監死了就死了,哪裡配請太醫看診,他要硬闖,還被狠狠推了回來。後來他沒辦法,就磕破了自己頭。他到底是個皇子,守宮們宮人,怕擔乾係,最後還是去給他找來了太醫。他就把藥分了兩份,他跟那小太監一起敷。

不過後來又過了幾年,那個小太監還是死了,為他死。

想到這裡,容翦麵色有些陰鬱。

他視線在殿內掃了一圈。

哪個是南巧?

看到紅著眼睛半跪在床前小宮女,容翦眉心微蹙。

竹星也沒想到主子竟然會為了南巧裝病,她又擔心南巧,又心生感激,同時還很怕,怕主子裝病被揭穿,皇上會發怒懲罰主子。

不是?

視線再次落到溫窈身上,她隻著了件薄衫,不知道是因為低著頭,還是她本就身量小,這會兒子看,就顯得格外瘦削。

那股淡淡鬱氣驀然就散了。

連帶著看她眼神,都柔和了不少——隻是因為他平日裡冷肅慣了,就是柔和一些,彆人也看不出來,更何況這會兒也沒人敢抬頭看他,是以根本就沒人注意到他情緒變化。

他收回視線,緩聲問:“白日裡伺候人呢?”

聽到皇上這話,滿屋子人心都跟著顫了下。

皇上這是要罰他們伺候主子不利了嗎?

“回皇上,”竹星打了個寒顫,跪著轉身磕了個頭:“白日裡伺候才人是奴婢。”

秋文也跟著磕了個頭:“還有奴婢。”

秋文容翦是認識,他隻看了一眼,視線就落在竹星身上:“你叫什麼?”

“奴婢竹星。”

容翦點了點頭,又道::“跟著溫才人一道進宮?”

竹星:“是。”

“還有一個呢?”容翦麵上沒什麼表情,嗓音也淡:“和溫才人一道入宮不是兩人?”

溫窈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她猜不出容翦此舉何意,又怕裝病被揭穿,是以,不敢輕舉妄動。

“是奴婢和南巧兩人,”竹星回道:“南巧今兒身體有些不適,才人體恤就讓她回房休息著,沒讓她在跟前伺候著。”

說完,她又磕了一個頭:“是奴婢、是奴婢伺候才人不力,望皇上責罰……”

溫窈霎時抬頭去看容翦。

容翦視線剛好收回,正正對上她麵無血色一張臉。

她皮膚本就白,此時又洗去了妝容,頭上也隻彆了一根銀簪,直勾勾看著他,兩隻含著水汽眸子,顯得尤其亮。

溫窈也顧不上旁了,她翻身下來,跪在床邊:“是臣妾身子不好,不是竹星和秋文伺候得不好。”

容翦沉默片刻:“竹星,扶你家主子躺好。”

竹星已經快嚇傻了,忙過來扶溫窈。

“南巧呢?”容翦看了眼重新躺回去溫窈一眼,問道。

溫窈心裡咯噔一聲。

南巧被小宮女攙著過來麵聖。

她情況確實很不好,臉色比溫窈差多了。

見她這個樣子,容翦眉心蹙了下,轉頭問楊平峪:“溫才人情況如何?”

楊平峪滿頭冷汗。

白日裡他才跟皇上說了,溫才人沒有大礙,隻是勞累氣虛,晚上就咳血了,不是擺明著告訴皇上,他醫術不行嗎?

可,他真診不出溫才人有什麼彆問題啊。

溫才人脈象雖然比常人虛弱些,但並無隱疾,也沒有急症,並看不出咳血是何緣由。

“容微臣問幾句。”楊平峪看向竹星:“溫才人白日裡飲食可有異樣?”

竹星:“沒有,隻是胃口不佳,晚膳都還未用。”

說完,她想了想又道:“就是夜裡才人喝了兩口冷茶,腸胃有些不適。”

楊平峪眼睛一亮:“那便是冷茶傷了脾胃,再加上才人近來身體本就虛弱,夜裡受些涼,這才咳了血,並無大礙,補氣養血,滋補保養著,很快就能好了。”

聽太醫這麼說,溫窈和竹星都鬆了一口氣。

太醫正要出去寫方子,容翦突然開了口:“等等。”

沒診出病症有些心虛楊平峪:“……”

裝病溫窈:“……”

知道實情竹星和南巧:“……”

容翦下巴朝跪在那兒南巧點了下:“既是跟著溫才人一道進宮,想來同溫才人主仆情深,看下她什麼情況,免得溫才人記掛著,不能安心養病。”

溫窈:“………………”

“臣遵旨!”

楊平峪原本以為皇上是看中溫才人,心疼溫才人,才看在溫才人麵子上,讓他給她宮裡宮女診治。

可剛搭上脈,楊平峪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怎麼、怎麼這宮女病症和剛剛溫才人說自己病症這麼像?

他不敢大意,又仔細診了診。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在宮裡供職這麼多年,什麼情況沒見過,他很快就確定了,病不是溫才人,咳血也不是溫才人,而是這個叫南巧小宮女。

估摸著也是溫才人擔心宮女請不來太醫拿不了藥,溫才人還真是體恤宮人。

“並無大礙,”楊平峪診完脈,沒敢耽擱,向皇上回話:“隻是受涼了。”

溫窈:“……”太好了!沒想到皇上竟然這麼好!特許太醫給南巧診治!果真人美心善!

心善?

容翦挑眉,這還是登基後,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評價他。

他覺得有些可笑,不過也沒表現出什麼不悅,隻淡淡嗯了一聲,便讓楊平峪去寫方子抓藥。

自己宮女被特許了這樣恩典,溫窈自然要謝恩。

“起來罷,”容翦看著在心裡嘀咕跪來跪去腿好疼,回頭要綁個護膝溫窈,覺得有些好笑:“病成這樣,還跪來跪去,不累麼?”

溫窈低著頭:“謝皇上。”

同時在心裡嘀咕:怎麼不累,可累了,她長這麼大,都沒有今天一天跪得多。

容翦神色一動。

沙利好像不行跪禮。

慧妃、錦嬪等人趕到長信宮,聽到就是皇上這樣一句帶著笑意話。

一眾人,齊齊愣在了當場。

皇上何曾對人這麼溫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