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同行(1 / 2)

說是生辰宴, 本質上不過是頂著生辰宴外殼的大型宮鬥現場。

不過主力軍隻有慧妃和錦嬪。

其他人,位份不高,也不得寵, 自然不敢在慧妃和錦嬪麵前放肆。

當然,不敢招惹慧妃和錦嬪,不代表不能刺她這個小才人幾句。

溫窈就裝傻,一概夾槍帶棒, 都裝作聽不懂,眾人看她慫得跟個鵪鶉似的, 還蠢得不行,隻在那裡吃吃吃,擠兌了幾句, 便覺得沒甚意思, 再加上到底是慧妃生辰,台上還在表演,便沒再繼續。

如此這般, 正和溫窈的意。

今天出來這一趟,也算是讓眾人打消了些對她的敵意, 至少也清楚了慧妃並沒有對她恨之入骨, 她就裝裝傻, 等結束安安分分回鬆翠宮好了。

正坐在角落裡吃著桂圓,一邊聽百鳥朝鳳, 一邊聽錦嬪和慧妃你來我往,一邊等著宴席結束趕緊走人,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喊:

“皇上駕到!”

所有聲音霎時間戛然而止。

溫窈剝桂圓的手都頓在了半空。

她難以置信地抬頭往宮門口看了一眼,容翦來了?

他這都多久不進後宮了?朝政不是很忙麼?怎麼今兒就來慧妃的生辰宴了?

打從搬進鬆翠宮,她就沒出來過, 怎麼就這麼倒黴,第一次出來就和皇上碰上了!

眾人的震驚程度不比溫窈小。

這震驚之中自然還包含著其他情緒,或豔羨或欣喜……

慧妃無疑是最開心得意的,今兒可是她的生辰,皇上特意來華陽宮,此舉代表了什麼自然不需多說。

匆匆起身迎接聖駕的時候,她還一臉笑意地瞧了錦嬪一眼。

錦嬪臉色彆提多難看了。

尤其慧妃這帶著挑釁和蔑視的一眼,更是讓她氣不順。

可這會兒皇上馬上就要進來了,就是再不滿再怨憤,也隻能暫且壓下。

溫窈回過神後,就忙放下桂圓,手都來不及擦,就忙跟著眾人一起跪下接駕。

她真的是滿心的後悔,早知道容翦會來,今兒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出鬆翠宮的門!

容翦下了轎攆,踏進華陽宮時,便已斂去眼底的笑,把揚著的嘴角也捋平了。

剛踏進院子,一眼就瞧見了跪在最後麵的溫窈。

頭低得跟什麼似的,脖頸在太陽下白得晃眼,容翦眉心微微動了動。

眾人請過安之後,他盯著溫窈,道:“都起來罷。”

“謝皇上!”

在眾人起身的瞬間,容翦收回了黏在溫窈身上的視線。

溫窈向來感知敏銳,打從容翦進了華陽宮,她就有種如芒在背的強烈感覺。

但她不敢抬頭。

哪怕現在請完了安,她也不敢抬頭,生怕對上皇上的視線,一不小心引火稍燒身。

左右今兒是慧妃的生辰,皇上既來了,便是打算給慧妃幾分麵子,她就努力降低存在感,皇上也不會刻意找她的不是。

這般想著,溫窈又縮了縮脖子。

容翦一邊在心裡嘀咕著,朕什麼時候找過你的不是了?一邊麵色不變地在上首坐了。

慧妃宮裡的宮女已經很有眼色地備了一桌新席麵。

容翦隨意看了一眼,抬頭時就見溫窈正悄悄往後躲,他抿了抿唇,又無奈又好笑。

你躲什麼?

朕能吃了你不成?

想到之前安順說的那些話,隻得假裝沒發現,不去看她,等她自己適應:“都坐罷。”

“謝皇上!”

眾人依次落座,溫窈也忙趁著人多躲在人群裡入了座。

她這會兒唯一慶幸的就是慧妃看她不順眼,把她安排在了這麼個不起眼的角落,這樣她就可以少些和皇上的接觸了。

慧妃倒是沒入座,而是親自給皇上斟了一盞茶,笑得賢惠溫婉:“皇上政務繁忙,臣妾不知皇上駕臨,實在是臣妾的不是。”

慧妃的心思容翦哪裡不明白,今兒要給小傻子留下個他其實待人也沒那麼苛刻的印象,難得笑了聲:“今兒是你生辰,朕過來瞧瞧。”

慧妃心頭大喜。

這一句話,就奠定了她同錦嬪那個賤婢是不同的!看以後那個賤婢還怎麼挑釁自己!

容翦眉心微微擰了下,隻一瞬,他便又把情緒收了。

慧妃裝作驚訝了一下,忙就下跪行禮:“臣妾不過區區生辰,還驚動皇上百忙中抽身過來,臣妾實在慚愧。”

容翦抿了口茶,淡淡抬眼:“起來罷,你管理六宮勞苦功高,朕也沒備什麼,安順……”

安順忙捧著個盒子上前,笑吟吟道:“慧妃娘娘,這夜明珠是皇上送您的生辰禮。”

溫窈耳朵動了動,滿心驚歎,夜明珠啊……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夜明珠呢!肯定很值錢!

容翦:“……”

他嘴角很輕地揚了下,眼底都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慧妃大喜過望,是真的震驚了。

皇上今兒會來,就已經讓她很吃驚很欣喜了,竟然還有給她準備生辰禮?

又見皇上龍顏大悅,更是喜不自勝。

雖然隻是一顆夜明珠,但這可是皇上賞的,還是生辰當天賞的賀禮,意義自是非凡。

慧妃剛站起來,忙又跪下行禮謝恩:“臣妾謝皇上恩典。”

容翦心情很好地嗯了一聲,想著回去讓安順去庫房裡好好找找,把夜明珠都找出來。

沒想到讓安順臨時準備個賀禮,就剛剛好備到了小傻子的喜好上,也算是意外的收獲,是以他看慧妃和這滿宮的後妃,都順眼了不少。

知道小傻子膽小,他視線便不往她的方向放,隻略略看了看眾人,指著台上問道:“這是在表演什麼?”

“回皇上,”慧妃今兒得足了臉麵,整個人都煙光四射,她笑著回道:“是口技百鳥爭鳴,臣妾想著宮裡眾姐妹難得聚一聚,也熱鬨熱鬨,皇上可有想聽的,臣妾吩咐宮人表演給皇上聽。”

“不用,”容翦心道這小傻子縮在角落裡,乾什麼呢?他視線往那邊掃了一眼,卻被景昭儀和江婕妤擋了個嚴嚴實實,他連個頭發絲都沒看到,收回視線後,他道:“就這個罷。”

那麼喜歡小雞小鴨貓貓狗狗,這出戲,她應該愛聽。

任誰都能看出來,皇上今兒心情不錯,慧妃又哪裡看不出來,她忙就吩咐人開始。

表演一開始,殿內讓人窒息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些,溫窈也稍稍鬆了口氣,看來皇上已經把她忘了,這樣是最好不過的了。

正凝神聽那邊動靜的容翦:“……”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把她喊過來坐在他身邊的念頭。

無妨,他喝了半盞茶,在心裡道,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一曲畢,慧妃吩咐人上菜,開宴。

慧妃端了酒杯,走到皇上麵前:“皇上今日來為臣妾過生辰,臣妾深感帝恩,臣妾敬皇上一杯。”

話落,慧妃便一手掩著酒杯,一飲而儘。

容翦心情好,嗯了一聲,便端起酒杯喝了。

這實在是給了慧妃天大的麵子,不知是激動還是彆的什麼,慧妃臉上飛紅一片,笑著回了座。

錦嬪憋了一肚子的火,見慧妃這般得意,她哪裡肯落於人後,見皇上心情委實不錯,她猶豫片刻,也端起酒杯,走到皇上跟前:“皇上朝政辛苦,臣妾也敬皇上一杯。”

容翦看了錦嬪一眼,雖沒說什麼,但也端起酒杯喝了。

錦嬪喝完了酒,笑著看了慧妃一眼,這一眼意味非常明確:你也沒那麼特殊,看皇上不也喝了我敬的酒。

對上錦嬪的視線,慧妃眼神冷了幾分。

錦嬪得意地收回視線,衝皇上福了福身子,便轉身回座。

難得見皇上心情這般好,還這麼好說話,其他妃嬪也有些蠢蠢欲動。

江清泉看了景昭儀一眼,見景昭儀並沒有起身的打算,她咬了咬嘴巴,機會難得,她決定不等景昭儀表示了,若她不打算敬酒,難不成她們這些昭儀位份後的妃嬪都不敬酒了?

她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皇上麵前:“臣妾也敬皇上一杯。”

容翦衝江清泉點了下頭,把酒喝了。

這下其他妃嬪也沒了顧慮,江清泉剛回了座,另一邊的寧婕妤便也來敬酒。

眼看著蘇貴人和常貴人也要越過自己去敬酒了,景昭儀有些氣惱地看了江清泉一眼,江清泉笑著看著她,還小聲提醒:“姐姐不去敬酒麼?”

事已至此,景昭儀也坐不住了,在蘇、常兩位貴人敬酒前,端了酒杯去敬酒。

容翦正納悶今兒怎麼回事,都來敬他酒。

這會兒卻是全明白了。

就這點子事 ,也要爭上一爭,是有多閒?

不過景昭儀這杯,他也喝了。

所有人都來的話,小傻子不就也得來麼?

這麼一想,他就有點莫名的興奮。

蘇貴人和常貴人,互相對視一眼,以眼神示意對方去看對麵的溫窈,還悄悄用眼神交流。

大致意思就是,咱們是現在去,還是等溫才人去了再去?

溫才人現在都失了寵,我看她也不好意思去皇上跟前討嫌,她要不去,咱們也要錯過這個機會麼?

那就現在去?不管她了?

你先去我先去?

我先罷!

兩人短暫交流之後,蘇貴人就嫋嫋婷婷上前來敬皇上酒了。

容翦眉頭稍抬了下。

小傻子位份不是比蘇貴人高的麼?怎麼小傻子沒來,她先來了?

“臣妾也敬皇上一杯。”蘇貴人聲音帶著蘇州一帶的軟綿,聽著甚是柔婉。

看到常貴人已經準備好了也來敬酒,容翦轉念一想,許是她還沒準備,等一等也沒什麼。

一會兒常貴人都來了,就剩她一個,她那麼謹慎,總不能不來罷?

這般想著,他臉上笑意更濃了些,把蘇貴人的敬酒喝了。

蘇貴人整張臉都紅了,轉身回座的時候,那神態,仿佛得了盛寵一般。

角落裡的溫窈,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剛剛江清泉去敬酒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危險。

女人的攀比心她最是清楚的,尤其是好不容易見皇上一回,千載難逢的機會,後宮眾妃嬪哪有不表現不露臉的?

果不其然,事情果真發展到了最讓她抓狂的地步。

她們竟然全都去敬酒了!

而且,還都一個個,離座,專程走到皇上麵前去敬這個酒,這一點她就非常不明白了,敬酒就敬酒罷,為什麼非要走過去?就在自己座位上站起來敬一下不行麼?

溫窈很慌。

尤其是蘇貴人敬完酒回來,溫窈覺得,那把懸在脖子上的刀又出現了,且隨著蘇貴人的落座,常貴人的起身,那把刀又往下移了一寸,溫窈都能感覺到刀刃上冰冷的殺氣。

她慌極了。

怎麼辦?

就這樣裝傻,能躲過去嗎?

為什麼要敬酒啊!!!

正等著溫窈敬酒的容翦:“?”

不想來?

朕今天這麼寬厚,她到底哪裡感覺到的殺氣?

雖忍住了不去看她,但她心裡的嘀咕可是一字不差,全落在了容翦耳朵裡。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出鬆翠宮宮門!好後悔啊!

容翦:“………………”他也後悔了,剛剛應該直接把她喊過來!

他看了眼滿宮的鶯鶯燕燕,興致稍減。

這種機會還是算了,以後就直接點,要麼直接去鬆翠宮,要麼就召她去禦前。

不過常貴人的酒他也喝了,喝完後,多少還殘存著一點兒期待。

所有人都來敬酒,她總不能真的不來罷?

安順站在容翦身旁伺候著,視線剛剛好能看到溫窈這邊的情形,以他對溫才人的了解,溫才人這會兒絕對是快要急哭了。

可皇上這邊正期待著呢!

常貴人落座後,氣氛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溫窈明顯感覺到所有人都往她這裡看了一眼。

也是,大家都敬了酒,偏偏她不敬,這不是故意搞特殊,故意引起皇上的注意麼?

溫窈明白,她今兒把路走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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