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此刻陽光正好,四周一片亮堂,然而周衛旻卻坐在背陰的一麵,那俊美的五官無端端地有了幾分陰森。

蕭阮想起了上次“多管閒事”這四個字,還有那個被他杖斃的內侍,本能地心裡有點發慌,往四下看了看,幸好,有幾個內侍站在不遠處,想必是周衛旻吩咐他們不得打擾的。

她慢慢地後退了兩步,正要不著痕跡地退回到竹林裡去,周衛旻忽然開口了:“是你。”

蕭阮隻好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是我。四殿下坐在這裡乾什麼?為什麼不去臨玥閣?”

“賞春宴?”周衛旻輕笑了一聲,“那不是給我那個太子哥哥選妃用的嗎?我去湊什麼熱鬨?”

蕭阮想了一下道:“可以賞賞花、聊聊天、看看美人,也是人生一大享受。”

周衛旻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蕭阮小心翼翼地問。

周衛旻轉過頭去,看向遠處的飛簷翹角,眼神淡漠,隻是手裡的貓卻被他捏得再次慘呼了起來,一聲又一聲,瘮人得很。

蕭阮一時不知道該快點離開,還是該替這隻可憐的貓求個情。

“今天是我母親離我而去的日子,”周衛旻的聲音輕飄飄的,“我連去哪裡緬懷祭奠她都不知道,你們卻在那裡嬉笑玩樂、觥籌交錯,你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嗎?”

蕭阮愣了一下,一絲憐憫無法抑製地從心底泛起。

這美輪美奐的宮殿中,埋藏了多少無法言說的陰冷舊事,周衛旻在這裡沒有父母的庇護,走得有多艱難可想而知,他後來會走上弑兄弑父的路,也算是因果循環吧。

“四殿下,”蕭阮斟酌著自己的措辭,“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的母親若是有知,一定也希望你能放下執念過得快活,什麼時候祭奠、在哪裡祭奠、怎麼祭奠,那都是形式,最要緊的是,你心裡有你母親,能實現她的心願,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周衛旻冷漠地道。

雞同鴨講。

蕭阮放棄了,客客氣氣地道:“那四殿下你繼續,我要回去了。”

周衛旻輕哼了一聲,眼神鄙夷:“我就知道,天底下的人都是趨炎附勢之徒,你現在一定很後悔那天幫我說話了吧?要是太子哥哥為了這個不選你做太子妃,你是不是要恨死我這個喪門星了?”

蕭阮懶得和他爭辯:“是,我是趨炎附勢之徒,你高興了沒有?高興了的話,能不能把這隻貓放了?”

周衛旻非但沒放,反而一把掐住了貓的脖子,白貓疼得叫都叫不出來了,前爪在半空中亂抓。

蕭阮怒目而視:“四殿下,宮裡有人得罪了你,它可沒有得罪你,你連一隻貓都不肯放過,欺淩弱小,豈不是也成了你自己最痛恨的人?”

周衛旻愣了一下,旋即森然一笑:“你怎麼知道它沒有得罪我?以前這這隻貓曾經跑到我的西宸宮來過,對我千依百順,乖巧得很,我還當是老天爺看我孤寂可憐給了我個疼人的寶貝,沒想到有一天它翻臉不認人,給我了一抓,傷可見骨。後來我才知道,這貓是梅貴妃宮裡養的……”

蕭阮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你看,彆說世人慣會偽裝,就連這畜生也是一樣,表麵對你關心體貼,等你全心信賴時,背後卻捅你一刀。”周衛旻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忽然拎起貓頸,用力地把貓往上拋去,“也不知道這畜生摔成肉泥會是什麼模樣。”

蕭阮驚呼了一聲,本能地捂住了眼睛。

耳邊傳來了貓的慘叫,蕭阮的心口怦怦亂跳,後背起了一層冷汗,忍不住在心裡痛罵起周衛旻來。

這樣乖戾殘忍,怪不得日後會做出弑兄弑父的惡行,結果陰謀敗露,也不知道逃到了哪個陰暗角落裡……等一等!

她猛地睜開眼一看,地上沒有摔成肉泥的貓,再一看,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樹叢間跳躍,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可惜,讓它逃了,”周衛旻舔了舔唇,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哪天再讓我碰到它,我一定讓它生不如死……你……你上來乾什麼?”

周衛旻瞪大了眼睛,愕然看著爬上假山的女子。

假山不高、也很平坦,但蕭阮拎著裙擺還是有點困難,有幾次都有摔倒的傾向,看得周衛旻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差點忍不住要伸手去攙她。

總算到了,蕭阮氣喘籲籲、居高臨下地看著周衛旻:“四殿下,為什麼要嚇我?我剛才真的被你嚇到了你知道嗎?”

周衛旻不自然地彆開了眼去:“什麼嚇你?隻是沒想到這貓被我扔那麼高都摔不死罷了。”

“騙人,貓從高處摔下是不會死的,”蕭阮瞪了他一眼,“你還是個小孩子,彆成天裝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人,好好聽先生的話讀聖賢書,多交些朋友……”

周衛旻沉默了片刻,輕笑了一聲:“我不會交朋友的,交了就是害了他們,你看我從小到大,身邊喜歡的人沒有一個會留得下。”

這話聽起來實在有些淒涼,蕭阮的心一軟,忍不住抬手想去拍他的頭,快觸到發髻了才又縮了回來。

這可不是她的弟弟蕭亦鳴,這是四皇子殿下,她可不能逾矩了。

她放柔了聲調安慰道:“那也不一定的,四殿下現在慢慢長大了,會越來越厲害,說不定就能保護好喜歡的朋友了。”

周衛旻的眼中亮了一瞬,旋即嗤笑了一聲:“真愛多管閒事。我就想找個地方清淨一下,你怎麼就這麼不知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