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藺北行一語不發,撩起錦袍跪在了門口。

雲珛瞠目結舌,隻得進去回稟。

側殿裡,蕭阮把周荇宜扶在了軟榻上,心慌意亂地問:“太醫呢?什麼時候能到?祖母,祖母你覺得怎麼樣?”

周荇宜睜開眼來坐挺了身子,安慰道:“阮兒,我沒事,剛才是我使的緩兵之計。”

蕭阮呆了片刻,哭笑不得:“祖母……你可嚇死我了!”

啟元帝舒了一口氣:“皇姑,你沒事就好。隻是他還跪在門外,這事你看該如何善了?你舍得讓阮兒遠嫁去西南嗎?”

“這小子,真是氣死我了,”周荇宜心裡即惱火又欽佩,“這步步緊逼的,也不知道是謀算了多久。”

蕭阮的腦中有些亂,無數念頭在腦中衝撞,一時理不出個頭緒來。

這寒冬臘月的,藺北行跪在門外,這是非要逼她做出個決定嗎?他在天子麵前這樣孤注一擲地提親,是因為喜歡她還是有其他打算?她是蕭釗的孫女,是讓他留在京城為質四年的主謀,若是深究起來,老靖安王丟了性命也和蕭釗有那麼幾分關係,藺北行把她娶回西南,該如何麵對西南的親朋和部下?

啟元帝沉吟了片刻道:“阮兒,依朕看,這小子來者不善,你不能嫁。”

蕭阮定了定神:“陛下還是覺得他會對大乾不利嗎?”

啟元帝看著她,輕歎了一聲:“阮兒,你的脾氣,朕很喜歡,若不是衛熹早就有了太子妃,衛旻又太小,朕是屬意你做朕的兒媳的。”

蕭阮怔了一下,不明白啟元帝為什麼忽然會這麼說。

“所以,朕不忍心利用你,”啟元帝涼薄地笑了笑,“若是換成了彆的女子,朕會樂見其成,將她嫁入靖安王府。然後用她的父兄家人做人質,讓她成為一顆釘子,埋在西南探聽情報、離間西南諸將和王府的關係,讓藺北行顧此失彼,再也無力來覬覦其他。”

蕭阮打了個寒顫。

帝王的權謀之術,果然冷血。

“那如果我不嫁,陛下該如何應對藺北行呢?”她輕聲問,“此時江南戰事已開,京畿地區的兵力都調走了大半,陛下這裡隻怕投鼠忌器,不能和他撕破臉皮。”

啟元帝的眼神僵了僵,背著手踱了幾步:“那就使個拖字訣。皇姑病著,你避而不見,他拿你的承諾說事,你就拿孝道回應,說出去也不是不占理,這樣拖上個一兩年,他總要娶妻的,難不成他還猖狂到要把你搶回西南吧?”

蕭阮輕吐出一口濁氣。

藺北行都敢半夜三更夜闖公主府,說不定還真乾得出這種事情來!

“阮兒,你的意思呢?”周荇宜憂心忡忡地問,“你喜歡這個混小子嗎?你願意嫁給他成為靖安王妃嗎?”

蕭阮站在原地,思緒漸漸漂浮。

初見那個囂張跋扈的青年,她的本意是想避而遠之,然而陰差陽錯之下,藺北行以一片赤誠待她,她也漸漸覺得這位藺大哥並沒有前世傳言中的冷酷無情,兩人日漸親近。

蕭府門房中的醉酒、秋狩時的驕人英姿、為白毛團兒報仇的貼心……

這是個堅韌、強悍的男子,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卻又不失偶爾的細膩溫柔,會在大年夜深更半夜送她印章,也會在元宵佳節為她親手放出白毛團兒花燈。

喜歡嗎?

那必定是有幾分的。

可這幾分喜歡,能讓她和藺北行攜手共度一生嗎?

她不知道。

但是,她仔細把利弊權衡了一下,此時如果答應藺北行的求親遠離京城,對她而言不一定是件壞事。藺北行為什麼要如此堅持求娶,她不知道原因,但是最起碼,藺北行對她很好,比起嫁給一個見了一兩麵的陌生人要穩妥得多;西南現在勢大,她身為大長公主的孫女,享受了皇家的榮寵,也應當為大乾的長治久安略儘綿薄之力;之此外,周衛熹一直對她虎視眈眈,剛才在院中,對她的覬覦已經十分露骨,崔茱兒更是對她嫉恨不已,無論她嫁給京中任何一家王公貴族,等周衛熹承繼了帝位,隻怕會給夫家惹來無窮的麻煩,唯有嫁給藺北行,不會有半點後顧之憂。

唯一的缺陷就是從此要遠離親人。

“阮兒……”

耳邊傳來了周荇宜的輕喚,她定了定神,看著祖母憂心的表情,在啟元帝麵前跪了下來。

“陛下,祖母,西南於大乾,乃是重中之重,當日我既然鬥膽將藺大哥送出京城,便注定了今日要為陛下分憂。更何況,當日的承諾是我親口所言,若是反悔,便是有負藺大哥對祖母的救命之恩,豈不令人齒冷?”她深吸了一口氣,“臣女願意遠嫁西南,若能有幸和靖安王琴瑟和鳴,陛下的憂慮可解,藺大哥也必不會再疑心於陛下,日後西南和朝廷便能互信互諒,從此各得其所、長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