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三林酒樓坐落於南昭郡的城南, 在最繁華的三林街上。

這三林街的得名有一典故, 據說南昭郡剛剛建郡時,這一條街上住了三戶從內地過來的人家, 沿著庭院一家種了一棵娑羅樹。

這娑羅樹樹冠大、葉形美, 越長越高,等到了開花的季節, 這三戶人家赴京趕考的兒子們,一個中了狀元,另兩個也高中三甲,喜訊傳來,街坊鄰居們都紛紛道賀, 這條街也隨之改名為三林街。

這個傳聞已經不可考證了,但是, 這條街道的名氣卻越來越響,都說這裡的一草一木得文曲星的眷顧, 常常有讀書人到這裡來沾沾文氣和喜氣。

三林酒樓就是其中讀書人最愛去的地方, 前院中有一顆高大的娑羅樹,傳說就是高中狀元的那家人所種。

藺北行坐的那個包房,是三林酒樓的貴賓房, 從南邊的窗戶裡剛好可以看到那棵娑羅樹茂密繁盛的樹冠。一進包房, 小二便喋喋不休地和他介紹這顆娑羅樹的來曆, 什麼狀元之才, 什麼才華出眾, 什麼詩詞歌賦無一不精……

藺北行心頭的抑鬱之氣更甚了。

“公子你看, 這裡的兩幅字,都是我們老板重金收購而來的,”小二熱情地道,“這一幅字是江南臨安居士柳乘雲所書,,另一幅可就更了不得了,啟元十九年的狀元慕呈青慕大人你聽說過嗎?”

“誰的?”藺北行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西南的酒樓裡,怎麼會出現慕呈青的字?

“慕呈青啊,此人可算得上是大乾第一才子了吧,不僅是啟元十九年的狀元,還是當年江南平叛的功臣,現在才不過二十幾歲便入了六部之首的吏部,日後若是不出意外,必定是大乾的名臣,你瞧這一幅字,儼如流雲飛絮一般風流俊逸,前來瞻仰的學子們都說……”

“行了!”藺北行臉色鐵青,打斷了小二的口若懸河,“把這幅字給我摘了!”

小二目瞪口呆:“這……這是為何?好好地掛著的字,為什麼要摘了?”

“我說摘了就摘了,這幅字多少銀子?我買下了,丟到醃臢堆裡也用不著你囉嗦半句。”藺北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小二打了個哆嗦,慌亂地跑出去找老板去了,跟在藺北行身旁的賀平寧默默上前,把那幅字摘了下來,恭謹地問了一句:“丟了?”

藺北行心頭煩躁,剛要答應,轉念一想又擺了擺手:“不忙,先和老板把字買下來,省得被人說一句王府的不是。”

“是。”賀平寧出去了。

酒菜上來了,那個喋喋不休的小二不見了蹤影,藺北行的耳邊清淨了不少,自飲自斟,喝起酒來。

這是店家這裡自己釀的米酒,味道甘甜,回味綿長,可也不知道怎麼了,喝完之後,嘴巴裡還是有些苦苦的。

自從下午收到那封從京城的來信之後,心中莫名的酸澀一直揮之不去,經過了這烈酒的蒸騰,這酸澀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

其實,他應該心滿意足的。

蕭阮如他的願成了靖安王妃,兩人之間的相處漸入佳境,蕭阮對他、對靖安王府、對西南都儘心儘責,祖母喜歡她、下人尊敬她,西南的子民們也日漸愛戴這位溫柔良善、一心為民的王妃。

但是,人心卻是最貪婪的,他還是覺得不滿足。

就好像一道佳肴,在火爐上烹煮,明明已經香氣撲鼻了,卻因為少了一道最精妙的佐料,不能成為天下美味。

那道佐料,應當就是男女之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愛慕之情。

若是當初沒有他橫插一腳,蕭阮嫁給慕呈青的話,他們兩人是不是早就已經卿卿我我了?也不知道慕呈青在信裡寫了什麼,還故作大方地勞煩他轉交,這是故意在考驗他、看他會不會偷拆那封信嗎?

若是偷拆了,那便是他不信任蕭阮,蕭阮知道了後必定會心生芥蒂。

若是不拆,他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這憋悶的滋味隻能自己硬生生扛著。

真是好算計啊。

藺北行一邊恨恨地想著,一邊端起碗來咕嘟嘟地一飲而儘。

“小二,再拿一壺酒來。”他高聲叫道。

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緩步而入,在他身後停住了腳步。

藺北行夾了幾口菜,不悅地道:“愣著乾什麼?快替我把酒滿上,你們這酒的味道也太淡了,隻怕喝上十幾二十壺都醉不倒人。”

一雙纖纖玉手伸了過來,重新在他麵前放了個青瓷杯,褐色的液體從壺嘴中注入杯中,一股淺淺的青梅酸味撲鼻而來。

藺北行愣了一下,猛地回頭一看,蕭阮神情淡淡地看著他:“酒喝多了傷身,還是喝杯梅子茶醒醒酒吧。”

“你……你怎麼來了?”藺北行頓時有點口吃了起來。

“夫君心裡不高興,借酒澆愁,我身為妻子,居然毫不知情,自然該自省吾身,前來請罪。”蕭阮冷冷地道。

藺北行急了:“是誰在你麵前胡說八道的?我隻是和朋友約著喝個酒而已,哪裡借酒澆愁了?”

“朋友呢?”蕭阮斜睨了他一眼。

“我也納悶呢,怎麼還不來?”藺北行硬著頭皮道,“莫不是有了事來不了了?真是混賬,也該遣人送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