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 2)

一切變化得太快蘇錦笙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手下意識地緊握住木椅扶手,隨後立馬鬆了開來,裝作毫不在意的鎮定模樣,顰眉冷聲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陵小心翼翼地扶著蘇文卿,以防她倒下時被木椅撞傷,她聞言一板一眼地回道:“回稟皇後娘娘,是少夫人來之前吩咐的。”

蘇錦笙難以置信:“吩咐你打暈她??”

雲陵想了想,點頭道:“是。”

蘇錦笙:“為什麼?”

雲陵老老實實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蘇錦笙:“......”所以說她就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過蘇文卿的想法!

——

半個時辰後,蘇文卿於疼痛中清醒,她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地坐了起來,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她一邊用手捂著後頸,一邊痛苦地叫嚷道,“哎喲,哎喲,來人幫我看看啊,我脖子是不是斷了。”

一直等候在簾帳外的太醫聞言急忙回複道:“回稟謝少夫人,放心,您的脖子一切安好,並沒有斷。”

蘇文卿:“......”這個太醫是蘇錦笙為了報複她特意派過來氣她的嗎?

“雲陵呢?”蘇文卿捂著脖子,“嘶”了一聲,忍著痛氣勢洶洶地掀開床簾,“她人去哪了?”

皇後中宮的偏殿大廳內,雲陵帶著鐵銬委委屈屈地被鎖在頂梁柱旁,“少夫人,我在這兒。”

“......”蘇文卿一言難儘地看著雲陵的新扮狀,“這是......怎麼回事啊?”

雲陵哭喪著臉:“皇後娘娘說我這種傷主的行為本來應該下大獄,但是由於她從來都沒有猜準過您的想法,所以先讓人將我鎖在這兒,等您清醒後再自行決定。”

太醫在一旁小心猶豫地勸道:“謝少夫人,您方清醒,此時靜養為佳,切不可動怒過激,否則難免會有頭暈惡心等症狀發生。”

正感覺自己有些頭暈想吐的蘇文卿:“......”

蘇文卿虛弱地撐在床頭,晃了晃腦袋,給自己順了幾口氣,強咽下惡心的感覺,“那什麼,太醫啊,您聽過有一句俗語叫做吃屎都趕不上熱度嗎?”

太醫:“......”

給這些權勢看病,真的好難啊......

蘇文卿擺了擺手,“行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太醫您彆見怪,不過我這脖子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吧,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比如腦中風?半身不遂?繼發性癲癇?”

“請謝少夫人放心,雲陵姑娘下手很準,不會有這些問題,最多就是痛幾天,”太醫頓了頓,深感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過滿,於是又“嚴謹”地補充道,“不過這些事情也不好說,我也遇到過腦乾受傷當場沒事幾天後驟然死亡的病例。”

“......”蘇文卿順氣的手頓了頓,掛著微笑瘮人地望著太醫。

“咳咳咳,”太醫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頭整理藥箱,“這也隻是少數的個例,我替您開幾副藥膏,每天早晚各敷一次,先消腫,先消腫,消腫後再看看。”

太醫點頭哈腰地收拾完藥箱,找了一個要替蘇文卿去準備藥膏的借口就落荒而逃了,蘇文卿望著太醫尷尬又倉皇的背影,磨了磨牙。

雲陵輕輕地抖了抖鐵銬,語氣小心翼翼中又帶著期望與討好,“少夫人,鑰匙在您枕頭邊上......”

蘇文卿沒好氣地剜了雲陵一眼,一邊替她開鎖一邊磨牙道:“給我一個解釋,你打暈我是什麼個意思?”

雲陵感覺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不是少夫人您說的嗎,有反常舉動就立馬阻止您?”

“我......”蘇文卿一時啞然,她心痛難言地將鐵銬從雲陵手上拿下來,“我那不是在談生意嗎,裝的和反常你難道分辨不出來嗎?”

雲陵十分委屈:“可是您說您反常的時候就是身體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的時候啊。”

“......”蘇文卿突然無比想念謝世安,這世上果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像謝世安一樣聞弦歌而知雅意,一點就通,一說就明......

“唉......”蘇文卿歎了一口氣,可是她以為至少做暗樁的人會眼明心亮一些,行吧,蘇文卿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她這個任務難度太大了一些。

“皇後娘娘呢,現在什麼時辰了,生辰宴開始了嗎?”

雲陵:“巳時過半,千秋典禮已經結束,皇後娘娘和各府官眷此刻正在後宮點戲。”

蘇文卿聞言故意扶著腦袋往後踉蹌了幾步,“哎呀,我感覺我腦袋還是有些暈,不僅頭暈還有些犯惡心,這可能就是剛剛那個太醫說的後遺症吧,不行了,我撐不住了,你幫我去和皇後娘娘說一聲,我身體不適,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祝她千秋萬福。”

雲陵默默看著蘇文卿演戲,“少夫人,皇後娘娘猜到您醒過來以後肯定會找借口不去,所以她已經替您和各府官眷說了,她說您今早來時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現在正在殿內休息,她還替您吩咐好了午膳,說您可以直接在殿內用膳。”

蘇錦笙會這麼好?蘇文卿有些不信,“她沒說彆的了?”

雲陵想了想:“她說您的賀禮已經收到了,價值不菲,她很喜歡。”

蘇文卿:“......”果然!她就知道蘇錦笙邀請她來參加生辰宴就是為了讓她放一波資本主義的血!

雲陵頓了頓,想起皇後最後的吩咐,她將一旁放著的一箱賬簿搬到蘇文卿的麵前,“對了,皇後娘娘還說了,這些是‘胭脂鋪’的賬本,庫房裡還有十餘箱,索性您也無事,用完午膳便可以開始著手看了。”

“???”蘇文卿一臉難以置信,“我答應了嗎?我是昏迷的時候失去了一段記憶嗎?我怎麼記得這事還沒有談妥呢?!”

雲陵有些不忍心提醒,“呃,少夫人,您昏迷前最後一句就是‘皇後娘娘做出如此讓步,您再推脫便是不識抬舉’......”

“......”蘇文卿悲傷地看著麵前的這滿滿一箱賬本,“這到底是拜誰所賜啊?!”

——

冬日的安京城天黑的很早,酉時還未到太陽便已落到地平線以下,唯留一點餘暉籠罩著天地。

偏殿內,蘇文卿一邊撥著算盤一邊咬著毛筆頭,殿中四周燭火已經點燃,兩盞明亮的燭燈擺放在桌前,向現實低了頭的蘇文卿已經放棄吐槽這個沒有計算器的時代,如今她已經能夠如同所有“本地人”一樣熟練地使用算盤,唯一沒有改掉的依舊還是那個喜歡咬筆頭的習慣。

蘇錦笙進門第一眼便看見了毛筆上一圈又一圈參差不齊的牙印,她眼角不留痕跡地抽搐了一下,本要邁開的腳步頓了頓,身後的侍女見狀急忙上前一步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請皇後娘娘放心,留在殿內的毛筆都是木製的,已經提前派人將鑲銀的筆都撤下去了。”

蘇錦笙明豔的杏眼涼涼地瞥了侍女一眼,“我有問你這個嗎?”

侍女從小跟在蘇錦笙身邊,她吐著舌頭笑了笑,“皇後娘娘恕罪,是奴婢多言了。”

蘇文卿埋頭在賬本中並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直到雲陵在身後戳了戳她。

蘇文卿急忙放下筆,起身向蘇錦笙行了一個禮儀周全的禮。

蘇錦笙翻了翻桌上的賬本,隨口問道:“怎麼樣了?”

蘇文卿:“其他地方的我還沒有看,我隻是先挑了安京城內的幾家的賬本在看。”

蘇錦笙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等待蘇文卿的下文。

蘇文卿死豬不怕開水燙地攤了攤手:“就這樣,沒了。”

蘇錦笙杏眼微微眯起。

蘇文卿:“咳,您彆這樣看著我,才一下午的時間,一家我都還沒看完呢,能有什麼思路。”

蘇錦笙:“想法呢?”

蘇文卿笑嘻嘻地道:“親姐妹也要明算賬,說想法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事情談妥?”

蘇錦笙儀態端莊地在一旁坐下:“你說。”

蘇文卿:“皇後娘娘您看啊,這做生意啊最苦的就是前期,三年累死累活,可能還不等賺錢呢,就要開始還您的本錢了,換本估計又要三五年,三年加三年,我這一生才多少個六年啊,這三七分是不是少了點啊。”

蘇錦笙微微挑眉:“那你覺得應當如何?”

蘇文卿笑吟吟地道:“其實這種事情就和賞罰製度一樣,皇後娘娘給的越多,我努力讓它們賺錢的乾勁也越大不是嗎?”

蘇錦笙朱唇微微勾起:“你覺得三七分不夠?”

蘇文卿笑道:“三七分無功無過,雖然比我自己用本錢慢慢經營賺的多,但是我需要承擔的風險和壓力卻比我能得到的多得多。”

蘇錦笙:“如此一來你覺得多少合適?”

蘇文卿笑道:“四六。”

蘇錦笙笑了笑:“成交。”

“啊?”這下輪到蘇文卿愣住了,這就成交了?不討價還價一下?不用再考慮考慮?其實三個半對六個半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啊......

“您是不是一開始就想好了四六分啊?”

既然已經談妥,蘇錦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差不多。”

蘇文卿十分無語,都這麼熟了,人與人的相處就不能坦誠一點嗎,害她琢磨該怎麼開口就琢磨了一中午。

蘇錦笙似乎看出了蘇文卿的心思,她朱唇勾出了一抹介於調侃與輕嘲之間笑意,“若我一開始就說四六分,你難道不會得寸進尺想要五五分?”

蘇文卿不假思索地反駁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蘇錦笙:“嗬。”

蘇文卿:“......”好嘲諷哦......

蘇錦笙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四六分隻能在你活著的時候起作用,你的後世子孫隻能從中拿到一成,也就是與皇室一九分。”

這一回蘇文卿答應得很爽快,“行,沒問題。”

這一回換成蘇錦笙愣住了。

蘇文卿笑道:“子孫自有子孫福,留得太多不利於成長,而且我隻管我兒女輩與孫兒女輩就夠了,再往後的事情就不歸我操心了。”

蘇錦笙搖頭笑了笑,似乎對蘇文卿時不時標新立異的想法已經見怪不怪了。

蘇文卿:“您與我是第一次合作,很多方麵都需要磨合,安京城這幾家鋪子的賬本我方才看了看,我覺得我們可以用這幾間鋪子做實驗,若是效果不錯則繼續,若是效果不佳也能即使止損。”

蘇錦笙其實也正有此意,隻是她沒想到蘇文卿會先提出來,“可以,你可以先用安京城的這幾家鋪子嘗試你自己的想法,即使賠了也無妨,不需要你之後補回。”

蘇文卿和蘇錦笙互坑慣了,她難得見蘇錦笙會有這麼上道的時候,蘇文卿想了想,決定禮尚往來地回報一下蘇錦笙。

“聽聞皇後娘娘想將收到的賀禮義賣,變現後的銀子用來支撐濟明堂接濟貧窮人家?”

蘇錦笙:“你有不同的想法?”

蘇文卿笑道:“我隻是覺得皇後娘娘既然想從各世家手中弄錢,光是讓眾人送賀禮還是有些不夠。”

“大膽,”蘇錦笙明媚的杏眼掃了蘇文卿一眼,“誰說我想從各世家手中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