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宗門已不是當年的宗門，是盆滿缽滿，富得流靈。
不過沒必要花的錢，還是要省。
比如劍修最重要的武器，劍。
如果這次，鬱月拿一把好劍進秘境，按這秘境的強度，出來高低要花幾千靈石修劍。
而且一把好劍非常貴，比如換到的寒宵劍，市價七萬靈石。
一對比，便宜耐操的鐵劍，是劍修必備好物。
鬱月往孟金寶手裡放一百靈石，吩咐他跑腿：“去登仙閣再買一百把鐵劍回來。”
見鬱月消氣，孟金寶忙點頭：“好！”
他噔噔噔跑出去，又噔噔噔退回來。
鬱月：“怎麼？”
孟金寶：“差點忘了，鐵劍漲價，現在要十靈石一把，一百靈石隻能買十把。”
鬱月：“這一塊鐵，怎麼好意思漲十倍？”
說到這，孟金寶連忙打開玉牌，點進登仙閣的討論區：“師父快看！”
討論區裡，置頂熱門，是鬱月用一把鐵劍，殺死二十頭妖狼的留影記錄。
可謂相當華麗。
帖子底下大體三種聲音：
一是討論這套招數的傷害。
多角度、全方位分析這套招式的難點、要點，甚至有幾個元嬰期、分神期大佬試圖還原，出教學，熱度一波推一波。
二是討論有沒有這個必要，為了殺二十頭妖狼，這麼大陣仗，對自身劍心修煉，是利還是弊。
三就是語言水平不夠，隻會喊“牛啊”的路人修士。
這個記錄傳播之廣，不止在伏龍州，還有雪天州、崇仙州等大州，大批修士下水。
有個著名劍術品評師，毫不吝嗇地讚美：
這套劍法，兼顧美學與殺意，優雅卻不失淩厲果斷，真正地劍士，是用最差的鐵劍，也能驚天地！
鬱月點開一個教學留影，時長達到兩個時辰，這麼長的教學留影，觀摩量竟超過五千萬。
她震驚了：“這麼花裡胡哨的招式，沒必要啊，還挺累的其實，一刀秒了不香嗎。”
徒弟三人組：“……”
你要不要看看你說的是什麼話。
鬱月：“所以呢？為什麼給我看這個？”
孟金寶：“就是師父這個招數，鐵劍賣斷貨了，登仙閣順勢漲價。”
鬱月：我坑我自己。
孟金寶：“那師父，還要買嗎？”
鬱月：“不買。”
任何東西，一旦超過她知道的最低價格，她都不會買。
她自己沒劍倒沒什麼，算算日子，劇情裡，她差不多快下線了吧。
這麼一想，鬱月很欣慰。
而原裡，寒宵劍曾成為李沂同胞妹妹的劍。
後來，妹妹去世，李沂黑化墮魔，幾經周折，這把劍會到李沂手裡，成為斬殺魔尊的利器。
既然現在先到她手裡，鬱月琢磨著，是時候試試真正的技術。
寒宵劍的原材料，就叫寒宵石，是一種生於極北之地的石頭，有鎮定神智、穩固劍心的功效。
就目前修真界天才隕落的概率，著實受到追捧。
但除此之外，沒太大賣點。
她一頭紮進書海裡，三天後，找到改良的好辦法，現在欠個打鐵人。
鬱月去找徒弟。
陸空雪和自在劍法磨合，沒空；李沂打坐，陷入冥想，沒空。
孟金寶在後山，抱著白鷳，在給白鷳唱歌。
鬱月：“這麼閒，就你了。”
孟金寶：“？”
孟金寶一身神力，注定他是天選乾活人。
等陸空雪和自在劍法，完成初次融合，打開茅草屋的門，滾燙得幾乎能融化人的熱氣，迎麵撲來。
他用袖子掩下臉頰，才看清楚——
地麵搭建一個巨大的圓形三足獸耳熔煉爐，爐火衝天，火苗如雷電，劈啪作響。
孟金寶赤著胳膊，手輪錘子。
鬱月換上一身黑色衣裳，指揮孟金寶：“我說錘，你就動！”
孟金寶：“好嘞！”
鬱月：“錘！”
孟金寶一錘子下去。
陸空雪順著他錘子，發現底下正是寒宵劍。
劍身坑坑窪窪的，半點沒有剛拿回來時的霸氣漂亮。
這可是，七萬靈石的寒宵劍。
“鐺”的一聲，它斷了。
饒是不是自己的劍，他作為劍修，對一把好劍這樣的遭遇，心生憐憫。
鬱月：“又給它錘斷了。”
她順手把寒宵劍丟進火爐，劈裡啪啦的，過一會兒，她用一柄長勺撈出熔煉在一起的寒宵劍。
陸空雪算是知道寒宵劍的傷疤哪裡來的。
孟金寶擦擦汗：“好熱啊。”
鬱月：“是有點熱。”
孟金寶頭昏眼花，唇焦口燥：“師父，你，你怎麼變成三個啦？”
鬱月：“……寶啊，辛苦你了。”
啪嘰一聲，孟金寶熱暈成麵條，癱軟在地。
鬱月招呼陸空雪：“把你師弟帶下去休息。”
陸空雪提起孟金寶，到他的偏殿，貼上恢複符咒，思索片刻，回火爐處。
鬱月正捋著袖子，拿錘子又一敲。
寒宵劍又斷了。
看得他牙齒發酸。
鬱月嘀咕：“不對啊，要把寒宵劍整根敲爛，重新塑造？”
陸空雪似乎能聽到寒宵劍的悲鳴。
他道：“師尊，讓弟子來試試吧。”
鬱月：“你行嗎？”
陸空雪：“……弟子沒問題。”
當陸空雪襻縛起衣袖，差點拿不起孟金寶的鐵錘，才知道鬱月那聲“你行嗎”是真的關心。
金寶真是，小小個子，大大能量。
在鬱月的注視下，他氣沉丹田，提起鐵錘，證明自己可以。
鬱月點點頭：“那行。”
她手指在空中點了點，出現一副計劃圖。
“我要把寒宵劍打成中空的，但不能損害它的堅韌度，裡麵會填充一些東西。”
這要求很極端。
寒宵石沒有延展性，指望把它打成薄膜，再包成夾心劍，不可能的，隻有透過外表，震碎內部，形成中空。
陸空雪思考片刻，試了幾種辦法，最後，找到其中一種。
控製好力道，一錘下去。
寒宵劍的內部，果然被震碎，從一開始預留的口中，吐出裡麵寒宵石材料。
鬱月大喜：“好耶，阿雪果然厲害！”
陸空雪握緊錘子，保持手感錘下去。
控製力道到極致，難免出汗，何況是這樣爐火麵前，沒一會兒，陸空雪呼出的氣體都是滾燙的。
衣衫濕了，貼著他的身體，很影響出錘的精度。
在連續三錘失敗過後，陸空雪擦擦鬢角的汗，選擇褪去上衣，繼續錘劍。
鬱月則盯著火爐，周邊溫度，也是影響煉劍的重要因素，她在用火爐控製溫度。
不一會兒，她轉到陸空雪旁邊，收起暫時用不到的寒宵石。
然後就站定了。
陸空雪隱約察覺什麼，偏過頭一看——
鬱月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腹肌。
他嚇一跳，連敬稱都沒叫：“你做什麼？”
鬱月摸摸下巴，似乎在琢磨什麼。
少年腹肌薄削，線條圓柔，不誇張，但也充斥著力量感。
被她這麼盯著，陸空雪不知道為什麼，渾身不自在，穩下躁動不安，又問：“師父，怎麼了？”
鬱月目光移到陸空雪臉上：“還是你的臉好看。”
說完，鬱月飄走，去準備最後鍛劍的東西，留陸空雪石化在原地。
……這是幾個意思？？？
他低頭看腹部。
他的肌肉，不好看？
他沒見過彆人的肌肉，也能分辨得出，自己的肌肉絕對稱不上不好看。
愣了半晌，陸空雪深吸一口氣，重新提起錘子，一頓狠敲猛打。
寒宵劍劍身顫抖，似乎很恐懼。
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憐惜劍，誰憐惜他啊。
他肌肉哪裡不好看了！
終於，經過幾輪捶打，寒宵劍初步成型，達到鬱月的要求。
陸空雪穿上上衣，沉著臉，繞過大殿，去找鬱月：“師尊……”
他停住腳步。
鬱月半蹲在地上，懷裡抱著一隻被火爐溫度吸引過來的小火熊。
她抓著小火熊四肢，臉埋進火熊肚子裡，瘋狂蹭：
“肚子還是有毛好啊，媽媽愛你，啾咪！”
陸空雪：“……”
某些遠古的記憶隱約蘇醒，他打了個寒戰。
刹那，他泄了氣。
雖然就連自己也說不清楚，剛剛在生氣什麼。
他繃著唇角，清嗓子：“師尊，都弄好了。”
鬱月從小火熊的蠱惑裡抬起頭，兩眼發光：“哇，真的啊，不愧是阿雪呢！”
她不舍地又蹭蹭小火熊，小火熊是雲連山上的生物，總會自己走的。
她放心把小火熊放在原地，去前麵火爐。
陸空雪眼看鬱月沒了蹤影，走到小火熊旁邊，提起它。
他盯著小火熊，小火熊盯著他。
濕漉漉、圓溜溜的大眼睛，毛茸茸的小爪子，軟軟的肉墊。
小火熊朦朧的、尚未開化的神智，也意識到，沒有人類能夠抵抗這種它的誘惑、
就像剛剛那個女人，再強大的力量，也要屈服於它！
眼前這個少年長得真好看，它賞臉，夾著聲音叫了聲：“嗷~”
來吧人類，沉迷於本熊的可愛暴擊吧！
下一瞬，陸空雪掄起小火熊，朝後山用力一擲。
小火熊瞬間遠方傳來風笛，變成一顆星星，消失不見。
陸空雪活絡脖頸。
舒服了。
而右偏殿，李沂的冥想，是被一陣陣哭聲打斷的。
這種哭聲很奇怪，在他的識海裡回蕩，而不是耳畔，持續了很久。
等他睜開眼睛，哭聲又小了很多。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自在劍法的事，他心緒不寧，才幻聽到哭聲。
他推開房門，被外頭的熱浪衝了一波，立刻關上房門。
搞錯了吧，外麵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火爐，而且，識海裡的哭聲，還更大了。
最好心理準備，李沂再度打開房門。
這回，他頂著熱浪看清楚了，陸空雪渾身是汗，但是衣服從上捂到下，正在給鬱月護法。
發覺他來了，陸空雪深深地看他一眼。
李沂不明所以。
陸空雪平時情緒很少外露，這一眼是什麼意思？
鬱月指尖對著火爐，最後關頭一收，火爐烈焰四散，消失殆儘。
露出火爐燒得黑黑的原型。
鬱月叫李沂：“你起來得剛好，快來選選要哪個方案。”
李沂：“什麼方案？”
陸空雪說：“你的劍。”
李沂難以置信：“我的劍？”
新版寒宵劍成劍階段，會影響寒宵劍本來的外觀。
鬱月：“畢竟是你以後用的劍，為師很人性化的，給了你三套方案，免得你說盲婚啞嫁。”
李沂明白了。
他嘴唇輕顫，一時間，思緒萬千。
原來陸空雪剛剛是嫉妒，就像他，嫉妒自在劍法被他拿走。
可是此刻，他有了一把寒宵劍為底子的新劍，自在劍法，不是那個唯一。
他輕聲說：“……多謝師尊。”
鬱月催促他：“你快看看三套方案。”
半空中，出現三份說明。
第一份，是把寒宵劍打成長柄鐮刀，頭大身子小。
李沂：“我拒絕。”
鬱月：“為什麼？這個超酷的！”
李沂閉了閉眼：“這個打架隻會是累贅。”
鬱月：“那好吧，你看第二套。”
第二套方案更誇張，是長柄神杖，充滿異域風情。
李沂：“這和劍有什麼關係嗎？”
中二方案接連被否決，鬱月給出第三套方案：長劍。
這回是劍了，但劍柄鑲嵌了一百零八顆五彩各異的寶石，連劍穗都在閃閃發光。
奇怪的審美增加了。
算了，好歹是劍。
李沂忍痛點頭：“就這個方案吧。”
鬱月二話不說，從火爐裡掏出一把閃亮無比的新劍：“哈哈，我就知道你要選第三套，煉好啦！”
李沂：“……”
他發現陸空雪捂了下嘴唇。
他一定是在笑！
所以，陸空雪剛剛那個眼神，分明就是同情！
李沂：感謝早了。
他雙手接過新劍。
鬱月還說：“這把劍要叫什麼名字啊，你是不是還沒想好，為師給你想了五個……”
李沂毫不猶豫：“就叫逐日。”
鬱月：“唉，可惜了，為師覺得大壯還不錯，畢竟它經過改造，變得很壯實。”
李沂無比感激自己開口快一步。
拿到劍，他才發現，那個喚醒他的哭聲，居然來自這把劍的劍靈。
大部分劍，能和主人達成短暫共鳴，比如鬱月在自在秘境，使出的招數，讓鐵劍激動得嗡鳴。
但劍，到底是死物。
劍靈，卻能讓劍變活，與主人意念合一。
據說金雷仙宗的羅赤心的劍，就有劍靈，但那是大乘期的大能，有劍靈的劍，是無價之寶。
他怎麼也沒想到，鬱月給他的劍，居然有劍靈。
他怔怔地看著劍。
鬱月期待地問：“怎麼了，你是不是也覺得大壯不錯？想改名，現在還來得及。”
李沂：“我不是我沒有。”
他再度低頭：“多謝師尊，逐日……很好。”
好到他語言匱乏，不知道如何形容。
回到房中，劍靈還在哭泣。
李沂默默擦拭逐日，試圖溝通：“逐日，你在哭？”
劍靈：“你試試被人頭上安個一百零八寶石，渾身改得發光發亮，看你哭不哭！”
劍靈反應過來，立刻從囂張狀態切換怯懦狀態：“對不起主人，剛剛沒發現是您，是我的過失，我會自己領罰。”
李沂：“？”
劍靈奇怪：“主人，你怎麼看起來才十幾歲的樣子啊？”
李沂：“我現在就是十幾歲。”
劍靈：“！！！”
它這才發現，它在一個破敗的屋子裡，不是華麗的殿宇，也沒有終日不化的殺氣。
它重生到主人年少時！
看樣子，主人還沒擺脫鬱月那個惡毒女人的控製。
也就是說，它可以指引主人，提前走上殺了魔尊、稱霸魔界的道路，還可以提前殺了秦道直，避免最後的死局。
最後，成為主人唯一的救贖！
天啊，這一定是上蒼眷顧！
許久沒聽劍靈回應，李沂擱下劍：“你好好休息。”
逐日：“彆走啊，彆把你唯一的光丟下啊！嗚嗚嗚！”
不過，李沂和逐日的聯係，還非常弱，不親手碰到逐日，他隻能隱約聽到點聲音，不知道它在乾嚎什麼。
*
有了鍛造逐日的底子，鬱月決定自己搞點原材料，來做鐵劍。
她讓孟金寶去銀泉仙城購置鐵礦原材料。
沒多久，孟金寶兩手空空回來，撇著嘴巴：
“師父，我跑遍銀泉仙城，不管是哪家店，他們都不肯賣給我們。”
李沂正在看劍譜，皺眉：“你說清楚點，什麼情況？”
孟金寶：“那些人一看到我，就立刻關門，我敲門，他們叫我彆為難他們，他們沒有我要的東西。”
李沂：“隻是這樣？”
孟金寶：“我問多了，他們還罵我，要不是修士不能輕易揍凡人，我都要出手了！”
陸空雪搖搖頭：“他們是受人指使逼迫。”
李沂：“查一下幕後推手？”
鬱月：“不用那麼麻煩。”
她打開玉牌，聯係問道派三個掛件。
三個掛件欲哭無淚：“仙長，你們也太難了！這件事是這樣的……”
隨意仙宗得了自在劍法，固然厲害，伏龍州很多宗門，打從心底裡佩服。
但佩服是一回事，另一方麵，他們不歡迎這麼強勁的宗門。
伏龍州蛋糕就這麼大，多一個強勢宗門，就少大家一分利益。
何況，隨意仙宗沒底蘊，這樣介入，令一些難以心服口服。
為首寒劍宗，就做出表率。
鬱月幾人久居深山老林，最近，搞劍法的搞劍法，搞兵器的搞兵器，搞小鳥的搞小鳥，沒人和外界通過信。
現在才知道，秘境結束的第二天，寒劍宗發表重要文件。
表示和低於五人的宗門，實行不溝通、不交易、不切磋三不原則。
就差指名道姓是隨意仙宗。
老大發話，其他宗門，就算不想站隊，也得站隊，表示支持。
連累到銀泉仙城的產業。
登仙閣上，關於鬱月劍法的討論帖，也在某個夜晚銷聲匿跡，詢問帖一律石沉海底。
很快，又有彆的熱點頂上，逐漸也就沒什麼人問了。
孟金寶痛心疾首：“怎麼會這樣呢？登仙閣又不是寒劍宗的東西！”
李沂：“你忘了？登仙閣是幾大仙宗聯合創建，柳春風本是金雷仙宗的得意弟子，後來自創寒劍宗。”
也就是，隨意仙宗，被孤立了。
陸空雪皺眉：“大宗門，不過如此。”
孟金寶：“我們才不稀罕呢！”
李沂：“屬實可笑。”
到底少年心性，三個徒弟難免生氣。
他們看向鬱月。
鬱月點點頭：“這手段真高明。”
三人：現在是誇彆人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