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2 / 2)

這一聲後,他收了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我師父被柳春風打得半死,可曾想過把你們打個半死?”

孟金寶的罵聲中,秦道直環顧四周:“我、我做的?”

孟金寶:“不是你是誰?你自己發瘋,你師兄也是被你弄成這樣的,他那是罪有應得,但你害了我大師兄!”

秦道直看看雙手,又看看垂落的白發,他體內也一片虧空。

他們被騙了。

寒劍宗是要他們死。

還沒完全接受這一個現實,他還得接受另一個事實——

他差點殺了竇淵。

他在竇淵身上,摸到滿手血,惶惶然:“師兄,對不起,對不起……”

竇淵搖搖頭。

真要比起來,陸空雪擋住金色光芒,他的傷,才最嚴重。

竇淵:“鬱、咳咳,鬱宗主。”

鬱月橫抱起陸空雪,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她微微側過身,唇角的血漬還沒來得及擦掉,有一種淒然。

她歎氣:“其實,我收你們兩個為徒,目的很簡單。”

“我覺得我們有緣分。”

“即使你們不服我,不信我,我以為,時間會說明一切。”

“空雪,金寶,和李沂,都是這樣過來的。”

曾經相互猜忌,相互防備,可現在,他們都是隨意仙宗的人。

孟金寶抽泣著,一手抹眼淚,一手抹鼻涕。

李沂難得沒嫌棄,遞給他手帕。

鬱月回頭,眺望遠處天際陰霾,聲音輕了幾分:“終究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讓空雪付出代價。”

秦道直伸出手,嘴唇翕動,被竇淵攔住。

竇淵臉色蒼白,問:“陸空雪,怎麼樣了?”

鬱月背對他們,不答,反而說:“我現在就解除師徒契約,你們想走,隨時可以走。”

“當然,你們都負傷,可以在這裡養傷,我不會趕你們走,但是當傷好了後,也請你們自行離去。”

竇淵:“我……”

秦道直低頭,白發從他肩頭滑落,曳出一片無言的滄桑。

換成哪個師尊,大弟子遭此事,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而鬱月,卻在這個關頭,輕易允諾他們自由。

隨意仙宗,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過去,竇淵和秦道直所在的寒劍宗,充滿規矩與嚴肅,課業不斷,他們一直在修煉。

慣性地認為,隨意仙宗不給他們修煉,是揮霍他們天賦與時間。

可是一切塵埃落定,他們恍然發覺,陸空雪幾人,也不像以前寒劍宗的弟子,沒日沒夜的修煉。

孟金寶還經常帶著兩隻鳥兒,滿山崗跑。

唯一有點舊宗門影子的,是李沂。

但他們還經常聚在一起,吃地瓜,看登仙閣的留影。

這裡是隨意仙宗,不是寒劍派,是他們自己轉不過性。

孟金寶說的沒錯。

他們覺得鬱月對他們不好,刻意奴役他們,其實,當初,柳春風也險些殺了鬱月。

鬱月對他們的“壞”,是讓他們種地瓜。

而他們,讓隨意仙宗上下,都受重傷。

她對他們失望了,徹底失望了。

秦道直還想說什麼,但鬱月抱著陸空雪,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孟金寶瞪著他們:“呸,滾出去!”

李沂路過竇淵時,腳步頓了頓。

水從烏雲中脫離,不過一會兒,小雨淅淅瀝瀝,潑灑在這片狼藉之上。

洗刷不去沉沉的愁。

任由冷雨浸身,秦道直和竇淵,久久沒有動。

而鬱月抱著陸空雪,一步一步走回去,雨水不能近她身,她周身還是乾燥的。

這時候,陸空雪終於又睜開眼睛。

與鬱月麵麵相覷。

鬱月眨眨眼,眼含笑意:“一個失望的師尊,我演得好不?”

陸空雪:“……”

陸空雪掙紮:“師尊,放我下來吧。”

鬱月抱緊了,說:“沒事,你不重,不累手的。”

陸空雪:“……”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不是重不重的問題。

他又掙紮了一下:“師尊!”

鬱月:“你要是實在怕累著我,我走快點。”

陸空雪:“……”

他靠在鬱月肩膀上,半身都麻.痹了。

偏偏,鬱月還掐掐他的腰,揚眉:“喲,你腰還挺韌,有腹肌耶。”

陸空雪:“……”

想死。

不過,陸空雪清醒了,他的傷,依然很嚴重。

月神之力被氣運侵蝕,傷到根基。

躺在床上,他渾身乏力,筋脈閉塞,丹田炸裂,但比起身體,他更懷疑,自己腦子出問題。

不,一定出問題了。

不然,為什麼一遍遍回播,鬱月抱著他的畫麵?為什麼?

受不了了。

他提起被子,蓋在自己臉上,久久沒摘下。

不多時,鬱月,孟金寶肩膀上窩著小黑,還有李沂,進空雪院。

陸空雪如今體質比凡人還差,沒察覺。

於是,一行三人一鳥,圍觀床上,男子用一條被子,從頭蓋到尾,沒有聲息。

鬱月聲音顫抖:“雪啊……”

孟金寶嚎啕:“師兄!你怎麼了!”

陸空雪把被子扯下來,一字一字:“我、沒、死。”

鬱月收放自如:“哦,嚇死我了,但你臉色怎麼這麼紅。”

他擁著被子,盯著床尾:“熱的。”

孟金寶一把掀開他被子:“那就散散熱。”

陸空雪扯回來捂得嚴嚴實實,黑著臉:“不用你管。”

孟金寶:“噫,你說話有點像李沂。”

李沂:“你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太聒噪。”

小黑磕磕鳥喙:“嘬嘬嘬。”

閒話少說,針對月神後裔的傷,還得問小黑。

鬱月招呼:“小黑,你來看看。”

小黑腳趾撓撓下巴,說:“你徒弟傷得不輕,本來沒有治愈的希望,不過還好,你問的是有上萬年積累的我。”

孟金寶連忙問:“有什麼辦法?”

小黑:“這得到天終山……哦,那個地方,估計是現在你們清崖州境內,那裡有個冰魄湖。”

抖見識呢,小黑搖頭擺尾:“傳聞中,乃是上古女媧補天時,凡間遺留的最後一滴神水,所有神的後裔的傷口,都能在那得到基本治愈。”

“那裡有結界,還有守護獸,但不難去,我知道捷徑。”

小黑挺起胸膛,求誇獎。

隻是,周圍人沉默了。

小黑驚疑:“這麼多年,冰魄湖不會乾了吧?我以前還經常去那裡洗澡呢!”

“不,”李沂說,“冰魄湖被一整個挖走了,現存於衡山仙宗。”

幾千年前,冰魄湖被衡山仙宗收管,為避免利益糾紛,乾脆挖走整個冰魄湖。

小黑:“???”

啊,他的洗澡水!被人整盆端走?

李沂熟知修真界法寶使用規則,說:“非七大仙宗的弟子,借用一次,還得走關係,常人根本碰不到。”

時代變了,小黑自閉了。

鬱月決定了:“那就去借冰魄湖。”

孟金寶:“師父和衡山仙宗有關係嗎?”

鬱月:“怎麼沒有,那個王培天,我認識,報他名字準能行。”

王培天八百年分神,在修真界算老牌修士。

孟金寶驚歎:“哇,師父厲害!那是什麼關係?”

清楚情況的陸空雪:“鬥毆關係麼?”

鬱月:“哈哈,好像是的。”

李沂:“……”

孟金寶:“……”

小黑:“我的洗澡水,嗚嗚。”

李沂、孟金寶離開後,鬱月用靈力,蘊養陸空雪身體筋脈,以防他疼痛難耐。

一周天結束,她收手,卻見他垂眼,低聲說:“師尊。”

不知不覺間,少年長成二十多歲的青年,骨相流暢,俊逸而仙氣飄飄。

這副樣貌,將陪伴他到未來。

他說:“如果實在借不到,也罷。”

鬱月:“怎麼會借不到,交給師父,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又嘀咕,“何況借不到,就搶嘛,多簡單。”

陸空雪:“……”

就是交給你才格外不放心。

鬱月走的第五天,陸空雪能勉強下地。

他被孟金寶扶著坐在窗戶邊,卻看不遠處,有兩個頎長人影,在地瓜田裡忙活。

其中一抹白發,很明顯。

陸空雪問孟金寶:“他們沒走?”

孟金寶沒好氣:“他們肯定發現,外麵很多人想殺他們,就賴在我們這兒。”

另一邊,鬱月見到王培天。

王培天袖手,笑眯眯的:“鬱宗主,前段時間,你們那邊,動靜好像不小。”

住進人家選址的宗門,就要接受被偷窺的可能。

鬱月:“徒弟鬨著玩呢。”

王培天:“……”

鬨著玩?鬨著玩能把半片山砍了的?

鬱月又說:“實不相瞞,我來找你,是要借冰魄湖的使用權。”

王培天:“這個不行。”

鬱月捋起袖子。

王培天不打算和鬱月交手,修煉風格不一樣,會暴露的。

他清清嗓子:“咳咳,也不是非常不行,不過,你得有一樣比我強,我才能借給你。”

他很好奇,鬱月修為的深淺。

前麵,她捏滅柳春風的分神,不久前,她還能輕鬆扛住他的試探。

他一直想找機會,不切磋,就探查她修為的深淺。

而這個機會,是她送上門來的。

便看鬱月露出微笑:“這還不簡單,有一樣,你絕對比不過我。”

王培天饒有興致地盯著鬱月。

來吧,讓他看看,她修為到底有多高。

卻看她拿起杯子,吐了口血。

王培天:“?”

鬱月:“吐血啊。”

說完,她又吐了一口。

她優雅地擦擦唇角:“怎麼樣,比得過不?”

王培天:“……”

這還真比不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