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陸空雪每當想起這一刻,都會想,世界上,萬事萬法,莫過一個“緣”字。
而鬱月宗,擅長把無緣變有緣。
萬般皆是緣。
房中,金珠、金子和薄荷,三個小孩,金珠溫婉乖巧,金子活潑好動,薄荷有些敏感,卻也極為懂事。
他們站在一旁,看著陌生人和自家師父坐在對麵。
桌上,放著的一包蜜餞,是小孩愛吃的零嘴。
陸空雪從這得出,鬱月還挺寵這三人。
鬱月叫住仨小孩:“介紹一下,這是你們陸叔叔。”
話音剛落,陸空雪臉色冰冷如霜。
幾個小孩,就是最沒心沒肺的金子,也不由瑟縮。
陸空雪太冷了,他們怕。
鬱月想了想,可能是嫌叔叔叫老了,試探:“那,叫陸哥哥?”
陸空雪:“……”
鬱月撓撓臉頰:“真不好哄啊。”
陸空雪垂眼,不著痕跡地吐出口氣,為證明自己好哄似的,率先問:“這些小孩是誰?”
金珠有點怕他,但看師父不怕他,挺直腰板:“我們是師父的徒弟!”
陸空雪不信,看向鬱月。
鬱月正襟危坐:“是的,我有三個新徒弟。”
陸空雪的臉色,更冷了。
而在這之前,竇淵和秦道直剛處理完縣城外情況,好在自從精怪頻現,出來的凡人越來越少,沒什麼人受傷。
這裡精怪也太少了,秦道直整頓行囊,問:“下一個城鎮是去哪?”
竇淵攤開地圖,指了個點:“這兒。”
秦道直:“那我們先過去還是……”說著,他頓住,指著竇淵身後,“還有!”
竇淵回首,就看一群烏泱泱的東西,從遠處飛來,扇動翅膀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它們身上帶著血腥味,有人命。
竇淵確定,說:“走,去殺了。”
二人腳尖一點,狂風拂麵,飛速朝前。
不一會兒,秦道直就看到這群東西的真麵目——是一群蝗蟲,得有人的半個手臂大,呈黃綠色,節肢清楚,口器鋒利,雙眼巨碩。
它們在攻擊的對象一個小和尚,小和尚盤腿打坐,念念有詞,周身凝成金剛罩。
他背後,背著一個不足周歲的小孩,小孩嚇得哇哇大哭。
竇淵和秦道直毫不猶豫,拔劍刺向蝗蟲。
好在對二人來說,這群蝗蟲空有架勢,殺了兩隻後,它們怕了,想撤退。
竇淵沒放過它們,堵住退路,將剩餘的十來隻蝗蟲,全部砍於刀下,汁液橫飛。
他施了清潔術,這時,才發現秦道直青著臉,半閉眼。
他疑惑,問:“你做什麼?”
秦道直:“太惡心了,不敢看。”
竇淵倒還好,隻是秦道直怕這些,就看秦道直因為眯著眼,沒看清楚路,要踩到一隻蝗蟲的屍體。
竇淵:“等……”
嘎吱一聲,爆漿了。
秦道直扶著一棵樹:“嘔!”
竇淵體諒師弟的這點小脆弱,是他,也不願意踩到這玩意。
他轉過身,小和尚在收拾蝗蟲屍體。
竇淵問:“你收拾這些做什麼?”
剛吐完的秦道直,回頭聽到小和尚說:“蝗蟲精的身體,生吃可以大補,嘎嘣脆。”
秦道直又一次:“嘔嘔嘔!”
竇淵順秦道直的後背,無奈:“假的,誰會生吃啊。”
秦道直反應過來:“也是。”
小和尚:“沒錯,炸著吃。”
秦道直:“……”
竇淵不忍看小和尚耍秦道直,剛想說什麼,這才發現,這小和尚是熟人:“慧藏?”
慧藏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終於認出我了,許久不見。”
慧藏就是圓空大師的弟子,和竇淵有點緣法。
竇淵回禮:“這麼巧。”
慧藏:“我還想,你要是還認不出我,我還要繼續惡心你師弟。”
秦道直:“???”竇淵認不出慧藏,關他秦道直屁事啊!
眼看秦道直臉色一沉,慧藏趕緊換話題:“不過,也多謝你們了,我被這些東西追了很久。”
靈力大複蘇,凡間覺醒靈根天賦大部分是小孩,沒有自保能力,就被精怪盯上。
他也就金鐘罩學得最好,每次被纏上,隻能打坐防禦。
結果,受到的傷害不是來自蝗蟲,而是來自身後嚎啕大哭的嬰兒,吵得他腦瓜嗡嗡響。
眼下沒有危險,嬰兒烏溜溜的眼瞳,直勾勾盯著竇淵和秦道直。
他伸出手,想要竇淵和秦道直抱抱。
秦道直:“才不帶小孩呢。”
嬰兒嘴巴一癟。
竇淵不計較,抱過嬰兒。
慧藏看了眼天色:“既然你們在這,我就放心把他交給你們了,我還要去找彆的孩子……”
秦道直趕緊:“等等,你在說什麼謎語?為什麼把小孩塞給我師兄?”
慧藏才奇怪:“就是要把小孩帶給你們師尊啊。”
秦道直:“啊?我們師尊?你怎麼知道我們師尊在哪?”
慧藏似乎想起,沒在鬱月身邊看到她五個徒弟,隻是自己沒問過。
竇淵便把情況說了一下。
慧藏毫不留情笑了:“哦,那你們是被鬱施主拋棄了。”
秦道直:“忍你很久啦死光頭!”
慧藏:“你想怎樣白頭?”
竇淵連忙阻止兩人吵架:“行了,正好,我們很需要知道我們師尊在哪。”
慧藏:“哼哼,遇到我,你們算和你們師尊還有點緣分。”
看在竇淵麵子上,慧藏說了凡間的情況。
以及隨便幼兒園的存在。
於是,竇淵就抱著這個小孩,和秦道直快速找到鬱月歇腳的客棧。
路上,秦道直不由欽佩:“師尊太厲害了,在凡間,也能幫助凡人,保護修真界的幼苗,頗有大愛,不愧是我師尊!”
竇淵看了眼玉牌,把消息發到“群”裡後,就剩陸空雪沒回複。
秦道直說:“是我們最先找到師尊!”
他提起手,有點緊張地抿抿嘴唇,好半晌,才敲敲門。
竇淵也屏住呼吸。
與此同時,陸空雪仍板著臉。
儘管情緒不外露,疏離感還是讓金珠幾人有點害怕。
金子直接問:“師虎,他是誰啊?”
鬱月:“哦,他是……”
正好這時,“篤篤”兩聲。
有彆的客人,不用麵對陸空雪,金珠立刻上前,拉開房門:“來了,是不是新的小孩呀?”
她歡喜拉開房門,便看門外,是兩個陌生的英俊男人。
一個抱著小嬰孩,另一個,是一頭罕見的白發。
金珠愣了:“你們是?”
聽到金珠猶猶豫豫的疑問,鬱月起來,繞過博古架。
便見秦道直大喜:“師尊!”
竇淵也鬆口氣:“果然是師尊。”
而下一刻,鬱月身後,陸空雪也露麵。
師兄弟們麵麵相覷。
秦道直:“好你個大師兄,找到師尊想獨占是不是!”
陸空雪:“咳咳。”
鬱月:哇哦,角度清奇。
竇淵:“咳,道直,彆亂說。”
秦道直:“我亂說什麼了,大師兄居然沒跟我們說找到師尊的消息!太過分了!”
正這時,似乎嫌場麵不夠亂,樓下傳來“咚咚咚”的,熟悉的腳步聲。
下一刻,孟金寶跑過來,刹車,兩眼圓瞪,喊出了氣勢:“我靠!真的是師父嗎?真的是師父啊!”
李沂跟在他身後幾步,雖然儀態如常,但呼吸有點快。
他看了眼鬱月,又看看陸空雪幾人的臉色,才掩去眼底欣喜,道:“師尊。”
鬱月:“進來喝杯茶?”
他們四個堵在房間門口,客棧一排房間,都有人探出腦袋查看究竟。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蝌蚪找媽媽呢。
關門之前,李沂往門上貼一道靜音符,他們的談話,沒什麼機密,不過他還挺不喜歡被人探聽。
房中,孟金寶一個箭步,突然舉起一台八仙桌,開始轉圈。
秦道直:“寶師兄……”
李沂不忍看,彆看臉,竇淵抱著懷裡小孩,忍不住笑了笑。
孟金寶:“我高興,啊哈哈哈!終於找到師父啦!”
金珠金子和薄荷,看著孟金寶的樣子,齊齊往後退一步,金子:“叔叔彆舉了,我害怕。”
陸空雪沉聲:“孟金寶!”
孟金寶“砰”地放下桌子,才察覺,房中還有三個小孩。
除了有個特殊的,其他都是凡人,以至於被他忽略。
他眼神炯炯,金珠和薄荷嚇得往鬱月身後躲:“師父!”
鬱月摸摸金珠和薄荷的腦袋:“好了,寶們彆怕,這是你們金寶哥。”
這句話,讓其餘幾人都看著陸空雪和鬱月,陷入沉默。
秦道直想,這三個不會是師尊的孩子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吃激素也沒法長這麼快。
他問:“所以,這三個人是誰?”
這是三人今天第二次被問到身份,這回,是金子抬起臉,大聲說:“我們是師父的徒弟!”
陸空雪已經緩衝過了,沒太驚訝,李沂則懷疑,竇淵忙著哄自己懷裡又哭起來的小孩,而秦道直和孟金寶,大腦宕機了。
然後,孟金寶蹲下,捏住金子的臉頰:“哈?你再說一次,什麼師父的徒弟?”
金子被捏得淚眼汪汪,趕緊掙脫,撲到鬱月身邊,惡狠狠盯著孟金寶:“壞蛋,不給你捏臉!”
接著,他仰頭看鬱月:“師父!好痛!”
鬱月輕揉他臉頰,笑眯眯道:“好了不痛了啊。”
陸空雪五人:“???”
金珠又小聲:“師父,我餓了。”
鬱月:“等等出去吃。”
薄荷抱著鬱月的大腿:“師父我困了,我想睡覺。”
鬱月:“等等回去睡覺。”
她頓了頓,語氣安撫:“很快。”
薄荷抬起頭,對陸空雪做了個鬼臉。
陸空雪五人:“……”
第一次,五人大腦同時放空,眼看著這師慈徒孝的場麵,分外溫馨和諧。
鬱月被奪舍了嗎?居然對他們這麼溫柔?
啊?
憑什麼啊?他們當年吃了多少苦啊?
孟金寶心態崩了:“她是我們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