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叔一下子就張大了嘴,他似乎不太敢相信,在他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居然能在桑梓這裡聽到和花弄影有關的信息。
他無聲地開合了幾下嘴唇,卻半點聲音也沒能發出來,隻是紅著眼眶握緊了雙手。
桑梓了然地看了花大叔一眼,很快便把那鍋金沙豆腐湯給裝進了乾坤袋中,“農婆婆這會兒應該在家,花大叔,我帶您去找農婆婆吧?”
花大叔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地對著桑梓點著頭。
桑梓和花大叔兩個人一路疾行,這才終於趕在天色全部暗下去之前,飛到了飛闥城的門口。
飛闥城門無人防守,城內也依舊是死寂一般的安靜,所有的民居都亮著燈,但卻一絲動靜也聽不到。
桑梓顧不上疑惑這種不正常的安靜,她疾行了兩步,然後慢慢地敲響了農婆婆家的大門,“婆婆,您在家麼?我是阿靈,我帶了金沙豆腐湯來看您來啦。”
沉重的腳步聲過後,農婆婆那張枯瘦非常的臉,慢慢地從半開的門縫裡探了出來,“我告訴過你,不要再來飛闥城了。”
桑梓笑眯眯地開口說道:“婆婆,我就是來給您送個飯,馬上就走,不會煩擾您太久的。”
農婆婆盯著桑梓看了一眼,隨後用左手把著門框,單把右手伸向了桑梓,“湯給我,你可以走了。”
桑梓慢慢地把裝了金沙豆腐湯的乾坤袋放在了農婆婆的手上,然後,她正準備跟農婆婆打聽幾句跟花弄影有關的消息,農婆婆卻已經抓緊乾坤袋,整個人快速地縮回了屋子裡麵。
花大叔頓時有些急了,他再也顧不上和桑梓的約定,而是直接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再次敲響了農婆婆家的大門,“婆婆,我有件事想跟您打聽。我聽阿靈說,您認識一位來自南方諸島的愛喝金沙豆腐湯的小姑娘,我覺得她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女兒花弄影,便想問問婆婆您……”
話沒說完,農婆婆的屋裡突然傳來了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其後不久,農婆婆就打開大門,把剛才那個裝金沙豆腐湯的乾坤袋用力地擲向了桑梓,“花弄影早就已經死了,你們都給我滾。”
桑梓和花大叔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沒等他們兩個人反應過來,農婆婆家的大門便轟然閉合,把兩個人都給攔在了屋外。
花大叔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依舊執拗地敲著農婆婆家的房門。
農婆婆熄掉了燈火,半個字也不肯回應花大叔。
天色一點一點地暗沉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飛闥城內其它民居的大門全部被人從裡麵推開了。
一群瘦得活似骷髏的老太太們,睜著一雙死寂黑沉的眸子,陰氣森森地看向了桑梓和花大叔兩個人。
桑梓神情警覺地挺直了腰背。
花大叔仍不死心地敲著農婆婆家的房門。
而那群老太太就這麼一言不發的,緊緊地盯著花大叔。
片刻之後,農婆婆終於不耐煩地打開了房門,“都跟你說了,花弄影已經死了,你不要再敲了。”
花大叔止住了手裡的動作,然後慢慢地給農婆婆跪了下去,“婆婆,求求您告訴我,影兒到底是怎麼沒的?”花大叔的頭重重地垂了下去,“我這個無能的父親,隻想知道我女兒到底是怎麼沒的,求求婆婆您了。”
農婆婆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起來,她的身子顫抖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但在看了一眼門對麵的那群老太太後,農婆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花弄影已經死了,你不要再來了。”
農婆婆對門的黑衣老太太,神情譏諷地衝著農婆婆冷笑了一聲,“滿口瞎話。”
農婆婆立刻對著黑衣老太太怒目而視。
花大叔卻扭過頭,又驚又喜地看向了黑衣老太太,“婆婆您也知道我女兒花弄影?您的意思是,她還活著是麼?”
黑衣老太太得意洋洋地看了農婆婆一眼,這才開口跟花大叔說道:“花弄影是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姓農的老虔婆嘴裡沒有一句實話。你要是想打聽你女兒花弄影的消息,那我勸你還是多往瑤光城主那裡使使勁兒。所有來往瑤光城下轄城鎮的修士名單,最終都會彙總到瑤光城主的手裡。哪個修士,哪一年哪一月,進了瑤光城亦或是出了瑤光下轄的城池,瑤光城主那裡都有記錄。隻要你女兒當年確實來了瑤光,隻要她沒有改名字,那城主就能把你女兒的消息找出來給你。”
花大叔驚喜萬分地給黑衣老太太行了三個禮,隨後便迫不及待地轉身要走。
桑梓有些擔心地看了農婆婆一眼。
農婆婆卻隻跟她說了一個字,“滾。”滾字之後,農婆婆無聲地動了一下嘴唇,一句細弱蚊哼的話便在桑梓的耳邊響了起來,“不要再來飛闥城,不要去找瑤光城主。”
桑梓頓了一下腳步,強忍住回頭去看農婆婆的想法,轉身低頭跟著花大叔離開了。
等桑梓和花破雲的身形消失不見以後,黑衣老太太才惡狠狠地瞪向了農婆婆,“要不是你那天晚上多事給那個小姑娘開了門,今天他們也不會找上門來。你知不知道我們過兩天就要交貨了?這種緊要當頭,你讓幾個外鄉人找上門來,是想害死我們大家麼?”
農婆婆麵無表情地看著黑衣老太太,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黑衣老太太氣急之後反倒笑了起來,“有什麼區彆?區彆可大了。”
笑了好半晌後,黑衣老太太才惡狠狠地繼續說道:“姓農的,我警告你,你給我老實一點。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再敢弄這些幺蛾子,就彆怪我把你給抖落出去。到時候,你想像現在這樣活著都不可能了!”
“你當我稀罕麼?”農婆婆嗤笑了一聲,隨即便關上了房門。
看著農婆婆緊閉的房門,黑衣老太太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自尋死路!”
這之後,飛闥城內的這群老太太們,像來時那樣,又悄無聲息地縮回了各自的房子裡麵。
整座飛闥城再次安靜了下來,隻有民居內亮著的點點燈火,無聲地搖曳在了窗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