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忠挺受傷的。
他上回來老林家親沒相成,還丟了那樣大的人。被潑了泔水啊,這麼慘烈的事情,他回去了都沒臉說。
他老娘問他什麼,他都敷衍過去,搞得他老娘也不高興了,覺得老林家沒招待好他,於是今天非得過來討說法。
來之前,逼著楊誌忠換上了他唯一的那件的確良的襯衫。
猛一看,很像個人物。
“媽的好大兒,真精神啊,再挑剔的黃花大閨女看到了你,那也肯定滿意的不得了。”楊老太是這麼自賣自誇的。
楊誌忠想說他對林夏不滿意。
他都無法想象,回頭遇到潑他泔水的林夏家祖孫三代了,他們該有一些怎樣的交流。
他是該不承認呢,還是不承認呢。
娘的,續個弦怎麼就這麼多事!
楊誌忠苦大仇深,向千秋一中的大門口靠近,探頭一看,那裡沒有他未來丈母娘,也沒有那個神經兮兮的林老頭。
這是改好了?
他心裡有了一點滿意。
這會兒,就是再送一個腦子給楊誌忠,他雙腦並用也想不到他的丈母娘一家換場地打江山了。
老林家今天真的很忙碌。
先是占據道德高地把朱副廠長罵死了,然後被詭計多端的朱副廠長請了公安同誌過來捉拿他們歸案,幸虧半路殺出個鄭副廠長,反將一軍,把朱副廠長給實名舉報了。
朱副廠長被帶到派出所訊問的時候,那麼龐大的身軀蕭索得好像秋天裡的落葉一般。
老林家見世麵了,同樣被帶到派出所問話,好家夥,他們老老少少那麼多人,往詢問室裡一站,那簡直烏壓壓的一大片,光喝公家的茶葉水就喝了不少。
他們是作為苦主過去的,起的也是作證的作用。挨個個接受過問話後,他們又嗚嗚啦啦走了出來。
“太險了,今天,我們差一點就要被朱副廠長再一次陷害了。”林老頭心有餘悸,“幸虧鄭副廠長出現的及時啊,小夏,你在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是舉足輕重的。”
那當然了。
但林夏嘴上在謙虛,她的語氣是那樣的正直:“我們是正義的一方,公理必然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嗬。
林嬌嬌展開頭腦風暴:“係統,林夏又裝起來了。要沒有你、沒有我,她能做成什麼事?鬨事鬨得,差點把我們一家子送去蹲大牢。”
“林夏是這樣的。”係統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林夏是有點送人坐牢的本事在身上的,希望宿主引以為戒、好自為之。”
林嬌嬌:“?”
她差點忘了,林夏把她繼子女都能搞得唱鐵窗淚,林夏再沒本事,為非作歹的本事還是有的。
她本來還準備跟林夏論一下誰的功勞更大的,這會兒也不想說了。
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林夏現在就走在越發狂妄自大的黃泉路上,她不用著急,她靜候佳音便好。
林嬌嬌心裡小情緒多得不得了,可惜除了廢物係統,就連她媽吳琴都團結在林夏身邊,問這問那的。
“小夏啊,我們這事,算是鬨成功了嗎?”吳琴還不確定。
“那必然啊。”林夏轉了下眼神,落到體麵人林有山身上,信心滿滿道,“我大舅雖然拉著長臉,嘴角的上揚卻壓抑不住了。他那樣的人都這樣歡快了,還有什麼好疑惑的?”
林有山:“……”
怎麼了這是,他不說話都能扯到他身上?
另外,什麼叫做“那樣的人”,他怎麼樣了?
他是老林家最有種的男人,是老林家最後的榮光!
未免風評被害,林有山必須以正視聽,他嘴巴一張,就烏拉烏拉嘶啞著嗓子說了一通,還怒視林夏。
知子莫若父,林老頭立刻欣慰翻譯:“夏啊,你大舅誇你說得好啊。”
“太感動了!”林夏歡喜極了,“大舅,都是一家人,你不用這樣誇我。”
林有山……林有山被氣了個倒仰!
裝大鵪鶉的胡大好和林翠翠不情不願扶住他。
“爸,你年紀大了,情緒大起大落的不好。”
雖然一直被嫌棄沒有那二兩肉,但是林有山畢竟隻生了一個,林翠翠時機對的時候也是能規勸親爹兩句的。
今天顯然時機不對,林有山也不搭理媳婦閨女,依然用一根手指頭,死死地指著林夏,發出的聲音跟拖拉機轟鳴一樣。
“大哥,行了,你有點吵了。”
林愛蓮正在剝林夏從鄭副廠長家裡化緣到的那顆雞蛋,悶不吭聲剝一路了,突然地漂移到了林有山麵前,把雞蛋黃往他大張的嘴巴裡一塞。
耳邊清淨了。
要是好學的林冬在場,他肯定不懂就問,過去舊社會,太監被閹的時候會被塞一個雞蛋黃到嘴裡,這樣太監就哭喊不出來了,大舅現在被堵嘴巴是不是一樣的道理?
幸虧他沒來,林有山同誌保住了最後的體麵。
林有海羨慕地看著他嘴巴一鼓一鼓地跟雞蛋黃作鬥爭,心裡嫉妒的要厥過去了。
他還以為雞蛋要到他嘴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