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杠精巡長(十八)(2 / 2)

說完,他不等邵瑜回應,便慢慢的拖著蒼老的身子回了房間。

“您放心。”邵瑜承諾道。

老爺子不再阻攔,但也沒有明確說出支持二字,隻是在給小蘭下聘時,又在原本準備的聘禮上加厚了兩成。

何家見到這樣豐厚的聘禮,並沒有多想,隻是為女兒開心,覺得邵家老爺子看重小蘭,所以才這樣幫小蘭做臉麵。

這樣豐厚的聘禮,在街坊鄰居間完全是頭一份,原本那些在背後嘀咕何家走了大運的,見了這麼多財物之後,更加眼睛紅的能滴出血來,甚至還有風言風語說

何家賣女兒之類的話。

原本好好的喜事,因著這些話,倒是讓何銘氣了一場,他要臉麵,為了證明自家不是賣女兒,當即就放出話來,隻說不僅聘禮全都陪回去,還要另外給女兒備一份嫁妝。

邵家幾代人奮鬥下來的家底,全都傳給邵瑜這麼個獨苗,因而哪怕表麵看上去不顯,但實際上十分富庶,故而也不太在意新媳婦的嫁妝,隻不過何家這樣敞亮,老爺子心裡又更滿意了幾分。

兩家婚嫁之事,全都是長輩們做主,邵瑜和小蘭這兩個當事人,實際上並沒有多高的參與度。

邵瑜和老爺子坦白了之後,在家裡行事便沒有那麼遮遮掩掩,反倒是老爺子為了防止外人窺探家中情形,很長時間都沒有邀請街坊來家裡玩耍,便是他牌癮犯了,也是去旁人家打牌,而不是在家裡開局。

齊慕前往永城至今未歸,張文聲離開滬城,邵瑜雖然還沒有得到正式的調令,但已經成為滬城支部實際上的負責人。

哪怕手底下一個兵都沒有,甚至也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邵瑜還是十分自覺的開始展開工作。

邵瑜在家裡待了兩天,一直宅在自己的屋子裡做東西,邵老爺子有一次進來找東西,看到邵瑜做的那些東西,他倒沒有說一些彆的話,隻是默默的去買了一把鎖,單獨掛在邵瑜的房門上。

等到停職的第三天,錢二狗跑到邵家來了。

錢二狗如今在總捕房做事,本以為會受到邵愛法的刁難,但邵愛法還沒來得及為難他就已經被停職七天,一時倒也沒人顧得上他了。

錢二狗就這麼不尷不尬的留在了總捕房,雖然他在那裡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支使他,活得似乎挺窩囊,但他也因此能接觸到總捕房不少事。

比如現在,佐藤三郎被放出來的事情,錢二狗便得到了第一手的資料。

“邵哥,東瀛人也不知道向那些法國人許了什麼條件,將那個佐藤三郎給換了出來。”錢二狗神秘兮兮的說道。

東瀛人許了什麼條件,邵瑜並不怎麼在意,便問道:“你知道東瀛人為什麼要將他換出去嗎?”

錢二狗聞言,壓低了聲音,臉上頗有些幸災樂禍,說道:“我聽他們在背地裡嘀咕,說是因為東

瀛人在永城吃了敗仗,想要找回場子,而佐藤三郎,好像挺厲害的,東瀛人很看重他。”

邵瑜聽了這話微微皺眉,真要是看重,就不會放人原野賢先前那樣借刀殺人,在永城吃了敗仗之後再將人贖回去,怎麼看都覺得這事情透著一股子奇怪。

“這些東瀛人再怎麼囂張,還不是吃了敗仗,邵哥,你說永城的駐軍怎麼這麼厲害,東瀛人的第一敗,就丟在永城了,哈哈。”錢二狗開心的說道。

在邵瑜看來,永城的這一仗,在外人看來是勝利了,但實際上卻隻是慘勝,即便永城提前得了戰機,即便兵力兩倍於東瀛軍,但結果也隻是勉強守住,足以可見雙方兵力強弱之懸殊。

東瀛軍裝備精良,加上紀律嚴明,因而表現出了極高的戰鬥素養。

而後世回憶中的,這個時代的果軍,卻完全是稀爛的代表,如果兩個果軍士兵能夠換掉一個東瀛士兵,那麼就能代表這個果軍士兵所在的部隊,算是果軍內部紀律最好的隊伍之一。

因為在大多數時候,兩個果軍士兵,可能都換不掉一個東瀛士兵。

邵瑜對於果軍並沒有太多信心,他沒有錢二狗這樣樂觀,永城如今雖然守住了,但如果東瀛人卷土重來,隻怕他們還是會守不住。

“隻是邵哥,這個東瀛人被放出去了,他要是報複你怎麼辦?這些時候你多注意著點,就不要離開法租界了。”錢二狗說道。

東瀛人如今在滬城雖然橫行霸道,但在法租界做事還算是稍稍收斂,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邵瑜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不用擔心他。”

錢二狗雖不知道邵瑜這莫名的自信從何而來,但聽邵瑜這麼說,他便不再多嘴。

邵瑜將錢二狗送出門之後,便又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離開了家。

原本正在聽著收音機裡唱戲聲的老爺子,見孫子這樣急匆匆的出門,隻是眼皮子耷拉一下,倒也沒有多問。

邵瑜步履匆匆走到了憲兵司令部外的一處電話亭。

邵瑜撥通了司令部的電話之後,用東瀛語說道:“請幫我轉接佐藤三郎。”

很快電話被接通,佐藤三郎的聲音從電話裡響起:“你好。”

佐藤三郎在接到這個電話的

時候,心中已經有了預感,因而聽到邵瑜的聲音時,他並沒有太多詫異。

“我現在很忙,不能去見你。”佐藤三郎說道。

他好不容易脫離牢房,此時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倒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邵瑜的聲音,算是完全將他拉回了現實裡。

離開了法租界之後,佐藤三郎不想再與邵瑜有太多交集,他的內心仍然因為叛國而充滿了掙紮,雖然他還是想要原野賢的命,但他卻不想以繼續叛國作為一切的代價。

電話那頭的邵瑜,聽到佐藤三郎這麼說倒也沒有半點吃驚,隻輕笑一聲,說道:“你不見我,那有些事我可就兜不住了。”

佐藤三郎眉頭皺起,說道:“你不要著急,今晚七點,我們在春風樓見麵,如何?”

“我想你弄錯了一點。”邵瑜特意停頓了幾秒鐘,給佐藤三郎足夠思考的時間,然後說道:“你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我怎麼說,你必須怎麼做。”

“你!真是貪得無厭的華夏人!”佐藤三郎低聲咒罵道。

邵瑜並不在意他的謾罵,隻說道:“我給你十分鐘時間,我要是見不到你,我就會做一些衝動的事情。”

佐藤三郎趕忙將人穩住,如今永城戰敗,他是泄露戰機之人,一旦這事傳到原野賢的耳朵裡,他怕是一點好果子都沒有。

佐藤三郎雖然被關押了數天,但一直待在法租界裡,也因為他身上的傷痕得到總捕房醫生細心照料的緣故,並沒有在身體上留下太多痕跡,也因為這個緣故,東瀛人也沒有從他身上找罪魁禍首,而是在努力排查內部的那些華夏漢奸。

邵瑜沒有聽佐藤三郎多說話,報了個地點後,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佐藤三郎無奈之下,也顧不得自己案幾上堆著的那些材料,隻能在出門時,裝作臉色不好的樣子告訴自己的親衛要去醫院一趟。

聽他這麼說,親衛倒是沒有多少懷疑。

佐藤三郎順利的出了憲兵司令部,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身後竟然跟了一個尾巴。

等到他順利抵達了和邵瑜約定的地點:茶樓,卻沒有見到邵瑜的身影,讓他覺得十分氣惱,隻當邵瑜是在戲耍自己。

可他也不敢失約,隻能繼續坐著等待。

您點的雲糕。”

“我沒有點雲糕。”佐藤三郎說完,便看見這店小二長得和邵瑜一樣,立時便心領神會。

邵瑜送上雲糕之後,便進了茶樓後院,脫下了店小二的衣服,換上自己的衣服,這才離開。

而佐藤三郎,此時悄悄的抬起雲糕的盤子,發現底下壓著的小紙條後,默默的將紙條收到袖子中。

邵瑜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驚到了佐藤三郎,他在茶樓喝了半壺茶,吃了一整盤雲糕之後,這才邁著步子出了茶樓。

等到回到憲兵司令部,辦公室裡空無一人了,他才敢打開邵瑜送過來的那張紙條。

看了一眼之後,佐藤三郎立時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原野賢,欺人太甚!”

而這時,他桌子上的電話再度響起。

“明天早上七點,你甩開身後的尾巴,我們見一麵。”邵瑜說道。

佐藤三郎這一次沒有再討價還價,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日清早,佐藤三郎離開了住處,直接朝著約定的地點走去,先前是他大意,沒有發現自己身後跟了尾巴,如今他心裡有了防備,很快就甩開了身後跟著的那些人。

等兩人見了麵,邵瑜便直接了當的說道:“你也發現了,時時都有人跟著你。”

佐藤三郎沒說話,隻是突然握緊的拳頭,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原野賢贖你出法租界,隻是想讓你做永城戰敗的替罪羊,他如今就等著發現你的異常,就直接給你蓋上罪名。”邵瑜觀察著佐藤三郎的神色,接著說道:“就算找不到你的異常,多半他也會製造疑點,給你安上罪名。”

“這場戰爭的勝負,對於他來說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他隻是想除掉你罷了。”邵瑜說道。

佐藤三郎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原野賢怎麼可能不在意勝負,他隻是覺得這些細枝末節,完全無法影響整個大局。

你為了你的國家這般汲汲營營,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呢,用你們的話來說: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你做的再多,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都是無用的。”

邵瑜聞言也沒有生氣,知道這樣的說法,隻是佐藤三郎為了減輕內心因為叛國行為而產生的負罪感。

邵瑜知道佐藤三

郎這樣的人,很容易因為一時衝動犯下錯事,衝動之後內心又會被歉疚感折磨,因而行為便會表現得十分反複。

但對付這樣的人,邵瑜很有經驗。

“既然你都知道我在做無用功了,何不乾脆一點,反正你透露的東西再多,也並不能影響大局,為何不多說一點,這樣努力讓自己過得好一點?”邵瑜笑著說道,語氣低沉,好似是惡魔在引人墮落。

“原野賢這樣卑鄙的人,卻在你的頭上作威作福,整日裡不想著如何為國儘忠,隻一心想著針對你,你真的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