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杠精巡長(二十)(1 / 2)

真的甘心嗎?

這樣的問題,佐藤三郎何嘗不是在內心問過自己許多次。

一方麵他恨不得原野賢被千刀萬剮,可另一方麵,多年以來帝國對他的培養,也時時縈繞在他心中,兩種思緒一直在他內心糾纏,時刻碰撞著。

加之妻子的背叛,他人的眼光,佐藤三郎無時不刻都被這些東西煎熬著。

“人活一世,總要念頭通達才好。”邵瑜頓了頓,接著說道:“原野賢喜歡你妻子,便占有了她,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念頭通達。”

“你怨恨原野賢,恨不得他去死,所以和我交易,這也是一種念頭通達。”

佐藤三郎回望眼前這個年輕人,隻見對方神色中滿是溫和,就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一點都不像是在引誘他墮入無邊地獄一般。

“你呢?你的念頭通達呢?”佐藤三郎問道。

邵瑜笑了笑,說道:“我的念頭通達,自然是想要收複山河,趕走你們這些人。”

“帝國的光輝,照耀整個東亞。”佐藤三郎十分自豪的說道。

邵瑜笑了起來,說道:“你可真是記吃不記打。”

佐藤三郎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就直接被邵瑜一腳踹在地上。

先前還笑容溫和的人,此時麵上滿是冷意。

“所謂的光輝,就是侵略與貪婪嗎?”邵瑜反問道。

佐藤三郎一愣。

邵瑜緊接著說道:“你們本就是侵略者,何必要給自己加上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外殼,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手裡的槍正抵著我朋友的腦門。”

佐藤三郎頓時語塞。

當麵對一個渺小的人時,是不需要跟他講道理的,直接用拳頭就能擊潰對方,但如果麵對的是一個同樣強大的人,這樣就已經坐在了談判席上。

“你麵對原野賢的樣子,和我們麵對你們的樣子,有什麼區彆呢?”邵瑜眼中滿是譏誚的看著佐藤三郎,將他心底那為數不多的帝國自豪感直接擊潰。

“你這樣一個弱小的人,還配說什麼帝國的榮光,你的帝國保護的是原野賢那樣的人,它可不會保護你。”

聽到邵瑜這麼說,佐藤三郎心下一陣急速跳動。

邵瑜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趁

熱打鐵:“為什麼他們重用的是原野賢,而不是你?為什麼你們有了衝突,他們無腦維護原野賢,而直接壓製著你?”

“你想為你的帝國儘忠,你也不想想,你的帝國在乎你嗎?”

佐藤三郎聞言麵色蒼白,他很想反駁,但也明白,如果自己和原野賢再次發生衝突,他的國家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原野賢。

這樣的認知讓他既覺得痛苦,又感到絕望。

“你且仔細想想,若是先前被我抓住的人是原野賢,東瀛軍方,會不會不顧一切來救他?”邵瑜問道。

佐藤三郎沒有回答,但他也已經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邵瑜繼續說道:“就算你想不明白也並不重要,我還是會替你殺了原野賢。”

佐藤三郎眼中頓時亮起希望的光。

邵瑜又笑了,說道:“隻不過那時候,你們東瀛軍方會不會追查到你頭上,這我可無法保證。”

佐藤三郎眼中的光頓時熄滅了,他被邵瑜反複折騰,倒是沒了從前那樣的銳氣,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萎靡。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反正你也沒能蹦躂幾天了,等你做了原野賢的替死鬼,我再順手給你報了仇便是,隻不過那個時候,你的名聲會怎麼樣,我可不能保證。”

邵瑜說出口的威脅,直接像一把重錘,敲在佐藤三郎的心頭。

他想到如今自己的處境,他在軍方內部,因為一直被原野賢刻意打壓的緣故,實際上並沒有發展出多少人脈來,若是原野賢一心想讓自己背黑鍋,隻怕連一個會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

軍方對於戰犯的處罰,哪怕是自己人,依舊是極其嚴苛,再加上原野賢從中煽風點火,隻怕自己死了都不會有人幫忙收視。

一想到自己不僅要替原野賢背黑鍋,甚至死了,原野賢都和他的妻子恩恩愛愛,佐藤三郎腦海中剛剛浮現這樣的場景,恨意便直接席卷他的全身。

許久之後,佐藤三郎方才再度開口,嗓音沙啞:“你想要什麼?”

邵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來,他對於今天的這次策反本就沒有太多懷疑,他早就做好了佐藤三郎會反複無常的準備,如今見對方這麼快上鉤,他心底也不禁覺得鬆快了幾分。

得到了自己

想要的訊息之後,邵瑜方才開口說道:“三天內,原野賢,亡。”

佐藤三郎對於邵瑜的能力沒有太多懷疑,但還是開口說道:“你的身份我清楚,你就不怕我會對你動手嗎?畢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不怕我會對你的家人動手嗎?”

“我怕。”邵瑜笑著說道。

佐藤三郎眉頭微皺,說道:“那你還敢這樣跟我交易?”

邵瑜笑了笑,說道:“你如果不怕的話,也儘可以來試試,你會比我更疼。”

佐藤三郎麵色沉了下來,他很討厭看到邵瑜這樣胸有成竹的樣子。

邵瑜卻沒有太多安慰這個東瀛人的想法,直接起身告辭。

佐藤三郎憂心忡忡的回了憲兵司令部,正巧遇到開會,他算是最後一個進會議室的。

他剛剛坐下,上首就傳來了一句嘲諷。

“佐藤君,你的心思是不是還留在法租界捕房的大牢裡,忘記了軍部的正事?”

佐藤三郎雖然是最後一個進這間屋子的,但實際上他也沒有遲到,此時聽到原野賢這樣出聲譏諷,他心中火氣立即就上來了。

但軍方素來講究論資排輩,原野賢既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恩師,哪怕對方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在場麵上,佐藤三郎依舊不敢直接和他對上。

此時屋子裡坐著的所有軍官,全都將視線落在他身上,佐藤三郎被所有人盯著,十分不情願的站起來道歉:“抱歉,我下次會來得更早一點。”

原野賢聞言微微點頭,接著說道:“你剛從法租界牢房裡出來,怕是還不知道如今的情形,永城一戰,我軍損失慘重……”

主持會議的原野賢,開始對永城一站進行複盤,在內部排查中,雖然至今還沒有排查出那個內/奸是誰,但這一次他們已經有了更加周詳的計劃。

而佐藤三郎,在這份計劃裡,被安排著類似“急先鋒”的角色。

隨著原野賢越說越多,在場的人看向佐藤三郎的目光裡同情便越多,畢竟這份作戰計劃,幾乎什麼都考慮到了,偏偏對於“急先鋒”的考量是最不用心的。

“佐藤君,之前你被關押在法租界牢房,簡直是在給軍方蒙羞,此次發動對永城的第二輪進攻,希望你能一雪前恥。”原野

賢說著,竟然還笑了起來。

幾個平常和原野賢走得近的將領,麵上甚至也跟著帶出譏諷的笑來。

佐藤三郎此時內心頗為悲涼,望著這一屋子的同僚,幾乎沒有一個為自己說話的,而原野賢這樣的人,都能成為軍方的高層,他對於這個軍隊越來越失望。

他的腦海中不住的回蕩著邵瑜的聲音:為了這樣隊伍,為了這樣的國家效力,真的值得嘛?

佐藤三郎越想,越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便越是恨不得將永城的作戰計劃泄個底朝天。

他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個人仇恨的砝碼要遠遠重於對國家的忠誠。

邵瑜雖然不知道東瀛軍方內部的事情,也從未見過原野賢,但他從原野賢先前做事的風格中,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睚眥必報,甚至很多時候都不一定會顧全大局的人,因而邵瑜才會這樣有把握將佐藤三郎控製在自己手裡。

邵瑜很快便從佐藤三郎處得了新的作戰計劃,經過他的謊言測試,邵瑜對於這份作戰計劃並沒有太多的懷疑,便直接上交給了組織,由組織轉達給永城駐軍。

雖然大家各為其主,但永城駐軍卻也沒有太多懷疑,隻不過果黨那邊卻下了命令,要求留守滬城的特工,找出盟友留在滬城的探子。

組織上收到了風聲,立時將這個模棱兩可的消息傳達給了邵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