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扛把子(完)(1 / 2)

從迷霧山脈打出來的半獸人不僅讓世人顫抖, 也讓許許多多的半獸人聞風喪膽。

章珎一邊打仗,一邊讓當初和老多林學習技藝的半獸人專職武器研發。十年前,北境半獸人跟著章珎一起南下打迷霧山脈半獸人時用的還是特製的小型弓/弩,而現在, 燧發槍已經在這夥半獸人的手上誕生了。

能遠攻為什麼要近戰。

一旦短兵相接,就是純粹的戰力角逐,免不了有大量傷亡。與傳統弓箭相比, 遠程作戰中,燧發槍使用更輕鬆,簡單, 殺傷力也更強。

兩軍交戰, 誰能最有效地省下力量, 誰就抓住了勝利的尾巴。

槍彈、火炮,雖說章珎對這些小規模戰爭的定義是遊擊戰,但這群迷霧山脈的半獸人一旦出現,必定打得對麵鬼哭狼嚎。

迷霧山脈的半獸人謹記章珎的教誨,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們率先攻擊與重點伺候的目標, 往往都是敵方的各類頭領。頭領的倒下,總能使得他手下的半獸人人心惶惶,不知所措,戰意減弱。每到這種時候,最適合迷霧山脈半獸人乘勝追擊。

敵進我退, 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迷霧山脈半獸人秉承著這一理念一路窮追猛打,煩得魔君麾下的半獸人成天覺得對麵這些家夥惡心死了。

更惡心魔多陣營半獸人的事情還在後麵,章珎拉出一些身形較為巨大肺活量充足的半獸人,給他們穿上保護嚴密的鎧甲,讓他們手拿簡易喇叭在戰場上大聲喊話。

“諸行無常,一切皆苦!”

“善惡報應,禍福相承,身自當之,無誰代者。善人行善,從樂入樂,從明入明。惡人行惡,從苦入苦,從冥入冥!”

“孽海茫茫,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起初,聽迷霧山脈半獸人喊這樣的話,魔多陣營半獸人滿臉莫名其妙,搞不懂這些家夥到底想乾什麼。聽他們喊得多了,漸漸生出難言的焦躁,說不出的煩悶不爽。迷霧山脈半獸人喊得沒完沒了,己方打也打不過,頭目又早早掛掉,魔多陣營半獸人失去作戰欲,一哄而散。

這些半獸人逃不了多遠,就會被早有準備的迷霧山脈半獸人追上,一網打儘,全數俘虜。

這樣的情況持續不斷發生,最嚴重的一次,有8000名半獸人同時被迷霧山脈半獸人打包帶走。

索倫滿腔怒火。

8000個打手,一天時間就飛了。

就算是8000頭豬,迷霧山脈半獸人兩天也抓不完啊!

對這出色的戰績,章珎如是總結,這就是物質與精神結合的力量。

半獸人與其說是天性邪惡,不如說是被黑暗封印了靈識。從他們身上也能反映出一個結論,倘若沒有知性與教育的塑造,人將與野獸魔物無異。

如果用文化與智慧去為半獸人塑造一個智識的核心,這些家夥最後又會變成什麼樣的生命,章珎很好奇。

所有被俘虜的半獸人起初都在發抖,推己及人,如果是他們抓到了敗者,絕對不會客氣。因此,魔多陣營半獸人們都對自己接下來可以預見的遭遇感到絕望。

但是那一切都沒有發生。

一個風度翩翩長身玉立的人類在一群迷霧山脈半獸人的簇擁下來到他們麵前。

他眼神溫柔,明亮,他慢慢走過來,那賞心悅目的氣派像一陣和柔的清風,讓人不禁心生舒暢。

“你們啊,願意換一個新的活法嗎?”那人類微微彎下腰,用黑亮的瞳仁從左到右緩緩看去,如此專注,仿佛把所有俘虜的臉都認真地裝在心底一般。

巴拉督爾已經建成,魔多受到迷霧山脈的刺激,提前向中土發起進軍。一支由東夷人、哈拉德人和魔多半獸人組成的大軍向北而上,直攻孤山。

索林等長須矮人早在八年前就一路無驚無險地回到了這裡,隨著矮人在這裡重新建立起山下王國,長湖鎮的現任鎮長也將鎮民們遷回闊彆已久的舊家園——河穀鎮。

這些勤勞樸實的人類已經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逸生活,遭到魔多攻擊之初,猝不及防,手忙腳亂。隨後,這些人類迅速調整,與孤山矮人聯合抗敵,鐵丘陵矮人也趕來支援,這群守衛者在這裡與魔多軍隊展開了一場耗時長久的對抗。

殘存的多古爾都半獸人得到魔多的兵力補充,深入密林。一時間,北方烽火四起。

孤山這處戰略要衝失去更多的支援,如山名一般,陷入孤立的境地。斷肢、濺血,用頭換頭,用命換命。每一個矮人或鎮民的倒下,一定會帶走一個敵人的一線生機。

然而,這樣還不夠。來自東南的敵軍兵力幾乎源源不斷,他們不斷堆砌攻城設備,巨石、火/藥,像雨滴一樣密密匝匝地投向山下王國。

被圍困的山下王國如籠中困獸,除了浴血抵抗,彆無他法。

希望,哪裡來的希望。索林早就放棄那不現實的想象。

這位半生顛沛流離不幸的矮人將大劍插到腳下的泥土中,重重喘氣,豁口的劍身上緩緩淌下從敵人身上搜刮的紅黑色鮮血,與腳下赤紅濕潤的大地融為一體。

索林一把擰乾胡子上的血,他感受到那些粗硬的毛發中似乎還掛著細碎的肉塊,不過沒關係,那不是他的。他瞪大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眼前螞蟻一樣不斷推上的敵人。也許今天,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索林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但是,死在家園,其實也沒什麼可怕。史矛革來的時候,他們跑了,幸存了,可是,流離在異鄉的生活反倒常常讓他覺得當時如果戰死在孤山其實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這是奧力聽見了他的呼喚,為他預定的結局嗎?

索林看著旁邊正值壯年的人類男人,他高大,堅毅,深棕色的頭發像是荒原上的土地。這是曾經的河穀地領主吉瑞安的孫子,他有與其祖如出一轍的堅定眼神。奮戰了數日,吉恩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眼白上全是血絲,身上也掛著幾道令人憂心的傷口。

索林忽然說:“我現在願意把河穀的財富還給你們了。”

吉恩沒想到還能從這個矮人王的口中聽到如此慷慨的發言,他愣了愣,想起二十多年前長湖鎮發跡的根基,隨口含糊道:“其實那些財寶也不是很重要。”

竟然還有這等視金錢如糞土的人,索林由是感歎,多麼大氣的靈魂,不愧是吉瑞安的子孫。

蒙著半張臉的東夷人與凶悍的半獸人稍作調整,重新集合,像深海中的魚群一樣再次衝了上來。索林和吉恩默契地抽出武器,鄭重擺好架勢,隨之衝入敵中。

孤山與河穀能在這等密集攻擊下撐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跡了。半獸人打來時,人類起初經曆了一定慌亂,很快便找到了重心,他們好像早有準備似的,武器,糧草,防衛,訓練,竟然一樣不缺。

索林問過吉恩為什麼河穀鎮會有這樣的囤積,吉恩當時答道:“這是我們父子和彆人的約定。”

可是,一切的準備都架不住長期的消耗。彆說他們手中的武器已經露出受損的殘鈍痕跡,不斷倒下的同胞也已足夠令人心痛。

人類、矮人,反反複複在密集的敵人中來回衝殺,很快,便感到力竭。將近半個月的消耗下來,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他們都已經撐不住了,然而,敵人依舊源源不絕。

過於疲勞,使得吉恩的耳中出現了暈眩的轟鳴聲,他已經聽不太清身旁的動靜,隻能機械地揮動著長劍砍殺眼前的敵人。矮人們沉默地避開他,同樣奮不顧身地用刀劍、重錘、血肉、牙齒、和粉碎的骨骼,去撞擊敵人的陣形。每一次進攻,都有人倒下,有人哭泣,再到後來,矮人們不再叫喚,咬緊牙關,以死一樣的沉默,繼續去換取死亡。

這場戰鬥,讓人想起第一紀元的淚雨之戰。最後的結局也將一樣慘烈嗎,是否人類與矮人將在這裡,再次重演那悲慘的結局。

沒有人知道答案。

有沉沉的巨大聲響從西方靠近了,那聲音如悶雷,壓迫著大地與空氣。起初,戰鬥到機械狀態的矮人與人類都沒能聽到那個聲音。

是那聲音翻滾著,越來越響亮,才引起了人類的注意。

來自西方,是剛鐸大軍,還是洛汗鐵騎,抑或是黃金森林的精靈?

矮人們抬頭看去,遙望地平線上漸漸露出的身影,他們和人類同時露出了絕望的目光。

打頭的那幾個身影,身材巨大,肌肉結實。

那是巨大半獸人。

來者不是援軍,而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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