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中的王子①(1 / 2)

瘋狂與偉大, 是硬幣的兩麵。每當一個坦格利安降生,諸神就會拋出硬幣,整個世界都將屏息觀察它的降落。

是瘋子,還是聖賢?

——題記

雖然沒有特殊偏愛, 但章珎算是一個興趣廣泛的人。琴棋書畫,種花伺草, 養魚逗貓, 都是他的喜好。如果要說這些興趣裡什麼最重要,章珎會說, 。

文字是人類曆史最精純的反應, 正確的使人明智。像他這樣沒有上帝視角的穿越者,從文字中認識現在所在的世界尤其重要。

他是這麼喜歡看書,不需要出門的時候, 要麼,要麼就是與學士們打交道。以至於許多人都說, 雷加王子像一個老成的博士。

這樣的聲音不全是褒揚, 它帶有一些揶揄與諷刺的意味。但是章珎沒去管。

章珎此世名叫雷加·坦格利安, 是維斯特洛七大王國之國王伊裡斯二世與王後蕾拉的獨生子, 暨七大王國王太子。

他在之前的世界中曾經狠狠地懟過近親結婚這種陋習,萬萬沒想到,這一世的身體直接就是近親婚姻的產物。

伊裡斯二世與蕾拉王後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血緣近得不能再近了。

坦格利安家族原本不屬於維斯特洛大陸,他們是古老的瓦雷利亞民族,兄妹結婚, 正是瓦雷利亞人的傳統,坦格利安家族征服這片大陸後,也將這一傳統貫徹了下來。這種習俗,總讓章珎想起地球上的瑣羅亞斯德教。

這個宗教就超級推崇近親結婚。

當然,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宗教了,因為它早已沒落。

傳統也好,情/欲也罷。他覺得,兄妹結婚這種事,最好的處理方式還是把哥哥打斷腿扔德國自生自滅比較好。

興許是血緣太近的關係,蕾拉王後的生育格外艱難,產下雷加後,她也曾數次懷孕,但是又很不幸地屢屢流產。

她美麗,有著坦格利安家族標配的優越外表,此外,她還有善良堅韌的良好品格,如同童話中的公主一樣。可她的婚姻卻沒有收獲一位公主應有的幸福結局,因為她的丈夫伊裡斯二世,無論怎麼樣都算不上一個良配。

伊裡斯二世年輕時也曾是一個有朝氣有活力的年輕人,那時的他也還算充滿了希望。不過好景不長,隨著伊裡斯二世的年歲增長,無法跟上野心的智謀與能力,限製了他的發揮。在這樣的刺激下,伊裡斯二世的性情漸漸扭曲古怪了起來,他變得獨斷專橫,不講道理,熱愛沾花惹草,同時還多疑暴躁。

據宮中流言,他常常在房中一事上虐待蕾拉王後。

這種傳言已經散播到了君臨城,甚至在全國貴族間的私話裡流傳。但是章珎所見到的蕾拉,從來沒有在公眾麵前表露過任何的狼狽與脆弱。她是個很得體的大家女人,性情高貴,決計不會讓彆人看見她的不恰當的一麵。

在唯一的兒子雷加麵前,蕾拉王後一直維持著慈和莊重的模樣,好像那些事通通都是謠言,全然沒有發生過。

如果章珎沒有偶然看見她脖頸後麵深深的見血的齒痕,也許他就真的信了。

兄妹通婚,雖然是瓦雷利亞人保持血脈純淨的傳統,但也不是說坦格利安非得與血親結婚不可。伊裡斯二世與蕾拉王後算是一對不合的怨侶,之所以硬湊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章珎的祖父、二人的父親傑赫裡斯二世聽信了一位女巫的預言。

那位女巫說,伊裡斯與蕾拉婚後,將會帶來一位“預言中的王子”。

就為了女巫的這句話,傑赫裡斯二世讓當時的蕾拉公主斷了一份原本十分美好的戀情,嫁給了她的兄長。

很多坦格利安龍王都相信了這個充滿了福兆的預言,他們發自內心地期待著王子的降生。在雷加出生的那一天,先先王為了慶祝新生命的到來,於盛夏廳聚眾玩兒火,沒想到一不小心玩兒脫了,一大堆身份高貴的王公貴族集體去世,同時出殯。

這一事件太過慘烈,史稱“盛夏廳的悲劇”。

也不知道雷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預言中的王子”還是“預言中的死神”。

所以說,預言這種東西就像戀人的保證一樣,完全靠不住,果真沒個屁用。

偏偏因為父輩的封建迷信,讓蕾拉公主賠上了一生。

伊裡斯二世其人,就像野狗喝了假酒,堪稱君臨城第一奇行種,做事非常瘋癲。舉個例子,他不僅會在彆人的婚禮上調戲人家的新娘子,還會當著新郎的麵惋惜著說,可惜初/夜權已經被廢除了。

你猜這貨是想乾嘛?

為了讓大家清晰地認識到伊裡斯到底有多瘋癲,再補充一點吧。

這位倒黴的新郎,是維斯特洛西境的大領主、凱岩城公爵,泰溫·蘭尼斯特。

同時,也是伊裡斯的國王之手,位高權重的首相大人。

而那位被羞辱調戲的新娘,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泰溫公爵此生唯一的真愛。

所以伊裡斯二世真的很會作死,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國王,就衝他在婚禮上表現出來的無禮行為,早就被蘭尼斯特家的人拖出大門供正義路人暴打了。

古老的瓦雷利亞民族,曾經掌握了馴龍的秘術。他們用龍與奴隸,打造了強大的瓦雷利亞自由堡壘。坦格利安家族曾經擁有多條龍,憑著龍的強大力量,他們征服了維斯特洛這片大地。

然而那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的坦格利安家族早就已經失去了最後一條龍。沒有了龍的威懾,坦格利安也隻是普通的王族而已。王權的力量,會隨著時間流逝,動搖,衰弱。在盛大繁華的夏日陽光下,漸漸顯出難以為繼的疲態來。

不需要彆人的提醒,章珎也能看到,高高在上的表象之下,初代國主伊耿為坦格利安打下的鐵王座是如何在風雨中飄搖。

伊裡斯二世不得人心也便罷了,他還使勁地自毀長城。

所以說,怎麼可以放任親愛的父親就這麼浪下去呢。章珎垂著眼睛,細細地給蕾拉王後的手背上藥。

蕾拉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哪怕略有憔悴,也依然美得耀眼。

驚心動魄的美貌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名片,一看到他們那銀金色的、熔銀色的頭發,和那靛紫色的、青金石色的美麗的眼睛,再是偏遠的鄉下人,也能一眼認出這就是美貌絕倫的坦格利安龍王。沒有能力,這般不尋常的美麗就是噩夢,好在坦格利安家族一直以來運氣都還算可以,失去魔龍,好歹還有權力能夠保護他們。

這個世道不算好,每次有什麼戰亂,女人是受害最慘的那個,如果坦格利安的王權被伊裡斯玩兒崩了……退一萬步說,屆時受害者又豈止龍家人呢。

章珎上好了藥,又為蕾拉做包紮。她手背上的傷痕是男人抓出來的,映著她雪白的肌膚,四道鮮紅的印記格外明顯。

由兒子來做這件事,蕾拉王後奇異地並不覺得窘迫。也許是因為雷加的目光太清澈乾淨,他的神情與眼眸沒有憐憫,也沒有看透情況後的拘謹,反倒讓蕾拉王後忘記了尷尬。

章珎包好了,四麵的侍女也都老老實實地退得遠遠的。

君臨城的風景好極了,王朝二百多年的耕耘,將這座國都建造得繁盛富饒。王宮地勢最高,景色開闊,從大大的窗前向外往,黑水河外接無窮無儘的海洋,晴天時天蒼海碧,陰雨時水霧蒙蒙。現在正是冬日,雪越過了北境長城,綿綿又凜冽地一路鋪到君臨城,王宮紅堡裹了一層白雪,竟似少女嬌嫩的唇色。

“他為什麼?”明明章珎已經暗地裡給他找了不少事,按理來說,伊裡斯最近應該顧不上找蕾拉發作他的壞脾氣才對。

蕾拉王後喉頭一哽,不喜不悲,平靜道:“他聽說……凱岩城公爵夫人即將到達君臨城。”

凱岩城公爵夫人,就是那位婚禮上蒙羞的女主角,也是伊裡斯一直念(性)念(騷)不(擾)忘的女人。伊裡斯對她的侵擾不光是在她一生最重要的新婚之夜,在她與泰溫公爵的婚姻已經成為事實後,伊裡斯甚至還曾恬不知恥地追到凱岩城住了大半年。

泰溫性格謹慎小心,各方麵的跡象也顯示伊裡斯並沒有占到什麼大便宜。可即便如此,以伊裡斯的尿性,那大半年裡的口頭侵犯想必也很夠人受了。

會被伊裡斯這種人盯上,這位夫人真的倒黴。

“……這樣啊。”章珎收起藥品,侍女們快步上前,沉默地端走。

蕾拉王後酸楚地垂下長長的睫毛,迅速掩飾了自己的失態,方才抬起頭道:“雷加,你在想什麼?”

章珎回過神,微微一笑:“啊,什麼也沒有。”

坦格利安統治以來,還沒有出過一個太上王啊。

世人都說,“泰溫公爵統治七國,喬安娜夫人統治泰溫”。那位夫人對泰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伊裡斯加冕為王以來,現在是第十周年,國王決定在君臨城內舉辦一次盛大的比武大會以表慶祝。無論在維斯特洛的什麼地方,比武大會都是規模龐大的盛典,各領的領主、夫人,和驕傲的騎士們都會聚集到比武大會所在之地,年輕的武士們盼望以此揚名,尊貴的貴族們既是為了欣賞熱鬨,打發悠長的富貴時光,也是為了社交與溝通,為彼此的合作增添機會。

現在正是冬季,大雪幾乎席卷了整片陸地。泰溫公爵擔憂妻子來路上的安全,早早出發,離開君臨城,去往凱岩城的方向,在半路上迎接愛妻喬安娜與一對雙胞胎子女,一同前往君臨城。

孩子不知道父母與國王之間的尷尬關係,兩個6歲的孩子,都很期待進入王都一睹繁華。

再度進入君臨城,泰溫公爵夫妻二人都感到了重重的壓力。泰溫公爵位極人臣,身為國王之手,幾乎隻手遮天。不管是北境守護,還是高庭玫瑰,一時之間,大領主中無人能及上泰溫的烽焰。七大王國之中,能讓公爵及其夫人感到如此壓抑的,也隻有那位做事瘋瘋癲癲的伊裡斯國王了。

不知道這次伊裡斯見了喬安娜,還會說些什麼混賬話。泰溫光是想起伊裡斯二世長久以來的無禮言行,心下就一陣煩躁。

他和伊裡斯年少時曾相交甚好,那會兒的伊裡斯還是一個性情正常的王家貴公子。一眨眼,兩人的身份水漲船高,各自站在了自己所能站在的最頂端。卻沒想到,兩人現在竟然落到了關係如此緊張的境地。

這當然不是喬安娜的錯,她的美麗是七神的恩賜。要怪隻怪伊裡斯,不知道什麼叫尊重和矜持,行動過火,不知檢點。

蘭尼斯特都是倨傲的獅子,隻有喬安娜,是獅群中的一抹陽光。她是那麼美,又那麼無辜,是泰溫當世唯一的軟肋。想起喬安娜曾經在婚禮上受到的羞辱,泰溫就一陣氣憤不忍。懷中的妻子已經入眠了,她渾身的肌膚細軟得像牛奶一樣。抱著疲倦而眠的愛妻,泰溫難以入睡。

他是喬安娜的丈夫,卻不得不為那個垂涎他妻子的男人做事。權力雖然讓他快樂,伊裡斯的存在也讓他極儘反胃。

他已經是西境守護了,坐擁家勢龐大的西境領土,如果能退回凱岩城,未嘗不失為一種幸福。

可他要怎麼才能掙脫伊裡斯這塊黏在鞋跟上的穢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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