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中的王子⑥(1 / 2)

離開王領, 返回西境的一路上,由於某種喜悅,詹姆的心和腳步都是飄的。原來他和瑟曦對彼此的感覺都沒有改變,甚至比兒時更為親密。

對兒女之間那件錯事一無所知的泰溫公爵正在家中等候著這最讓他驕傲的兒子, 徒利家族送來的畫像他已經看過了,感覺也就那樣。

徒利家族嫁給北境公爵布蘭登的大小姐是一位出名的美人, 沒想到二小姐容貌卻是如此遜色於其姐。幸好她出身自大公爵之家, 與蘭尼斯特門當戶對,對家族利益來說, 這就夠了。

他並不在乎兒子是否能對這位貴族小姐產生感情。

泰溫公爵一生摯愛喬安娜夫人, 始終待她忠誠如一。但在他的認識裡,泰溫從來沒想過讓詹姆繼承他的這份癡情。倘若萊莎·徒利得不到詹姆的愛,那也沒關係, 隻要她能生下繼承人就可以,而詹姆婚後的情感生活還是自由的, 他可以像許多貴族那樣, 豢養幾個金絲雀般嬌豔可愛的情婦愉悅身心。

作為父親, 泰溫公爵對這個兒子是極度寬容的。

這份寬容在詹姆隱拒婚事後急轉直下。

詹姆是蘭尼斯特家絕對的繼承人, 而他竟然說想補缺,加入禦林鐵衛?想都彆想!泰溫隻當兒子崇拜亞瑟·戴恩過了頭,忍著火讓詹姆退下,他會給時間,讓被偶像衝昏頭腦的兒子好好清醒清醒。

可是詹姆並不願意乖乖離開,他知道, 如果不把自己的意誌徹底表現出來,泰溫是不會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的。誠然,進入禦林鐵衛後他會失去繼承權,但他不是還有一個弟弟提利昂嗎?提利昂正好可以代替他傳承家族。

詹姆能想到的事,泰溫當然也能想到。

讓那個天生殘疾的侏儒來繼承……開什麼玩笑,那不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嗎?

完美的蘭尼斯特家唯一的恥辱,損毀了喬安娜身體的怪物。如果不是因為那惡魔流著他與喬安娜的血,並冠有家族的姓氏,天知道他有多希望那個怪物去死。

詹姆試圖繼續說服父親,換來的卻是泰溫的怒火。泰溫從不用怒吼來表示發怒,那張無限陰沉下去的臉就足以嚇得無數人膽戰心驚。

當晚,看見泰溫的臉色,喬安娜心裡就升起一股不安。

她試圖詢問泰溫發生何事,泰溫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與她說。等病弱多年、鮮少離開房間的她間接打聽到詹姆與泰溫的談話後,臉色這才瞬間大變。

詹姆性情是非常天真的,這一點和瑟曦從來就不一樣。原本他隻是一個懵懂的少年,隻對騎士和武藝感興趣,雖然他一直仰慕拂曉神劍,但此前斷沒有過拋棄家族成為禦林鐵衛的想法。這一切,是在詹姆去了君臨之後發生的,而……而瑟曦這段時間就在王領社交圈。

喬安娜想起,雙胞胎兒時那不同尋常的親昵,以及幼齡的他們被侍女撞見二人模仿動物□□的事……

她把這件事瞞著泰溫了,所以泰溫一直不知道。

他單純地以為,這對黃金雙子隻是感情極好……

瑟曦,你到底對弟弟做了什麼?

喬安娜一想到這兒,便腦子發暈。等她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斜陽沉沉,一顆醜陋的小腦袋把頭靠在床邊,默默地看著她。

“媽媽……”

喬安娜喉嚨一哽,滑下一行淚,伸手抱著那個躲著泰溫悄悄來看望她的孩子:“提利昂……”

詹姆在凱岩城為瑟曦反抗父親,瑟曦在王領快樂地追逐國王。

章珎任她追,反正橫豎不理她。

他非常忙,既要抓國家大事,又要負責教育兩個小坦格利安,並沒有心思陪一個生理年齡僅為十五的小姑娘。上行下效,國王沒摸魚,官員們也不敢公開偷懶,不管願不願意,都得跟著國王的節奏去走。

坦格利安王朝政務係統從未像這樣高速運行過。

國王的理政風格非常明確。每次新舉措提出與論證階段,章珎都會帶上兩個孩子,一起傾聽官員們的合理意見,這也是國王最好說話的時候。等到舉措開始實施,那就是絕對的說一不二,任何官員都必須配合著執行到底。

王家領地麵積並不大,在七國之中,僅比鐵群島大上一些。就在這相對而言不算廣袤的土地上,還有一部分地方被坦格利安家族封賜給家臣,因此,真正屬於坦格利安家族的領地,其實隻有那幾塊。

章珎是國王,伊裡斯退場後更是坦格利安絕對的家主,他整頓這部分家族領地天經地義,並沒有誰敢吱聲。

在這片土地上,章珎改變了管理模式。傳統的封建領主,會將土地上適宜耕作的部分留作自營地,剩下的酌情分為農民持有地,然後在這些土地上展開以農業生產為主的經營活動。這種生產模式,相對來說效率比較低下,且受限於生產規模,農民交租或者繳稅,通常都是以實物的形式,貨幣在這一級的流通情況並不理想。

要打破如今這種貴族封建製,除了炮彈,還要用商品經濟做炮膛。

在這種中世紀背景下,最有魅力的商品是什麼?或許是海外的絲綢、香料、玻璃,但還有一件,那就是陶瓷。

這片大陸上有陶器,但不是十分普及。貴族通常用金銀器具,再不濟也是鐵、銅一類的金屬。如果是平民,如酒吧之類的地方,男人們喝酒,更多用的是粗獷的木杯。

坦格利安家族領地裡,經過幾年的細心試驗,第一件質地堅硬、胚薄釉潤的瓷器終於誕生了。隨後的第一批成品,章珎挑了最好的幾件送到蕾拉王太後身邊,這才將剩下的瓷器展示在親信們麵前。

想讓這些馬兒為他的藍圖完全拋棄家族利益為愛發電是一件不人道的事情。這些瓷器,就是章珎給出的誠意。

那些器形不一的瓷器擺在天鵝絨上,周身氤氳著淡淡的、近似神性的光。它絕對會獲得商業上的巨大成功,在座諸人無一懷疑。

蕾拉王太後把玩著章珎給她送來的杯盞,在她的身側,花瓶中還插著一束藍色的冬雪玫瑰。

很快,多年不參加社交活動的蕾拉王太後在紅堡內舉辦了一次盛大的宴會。宴會上,蕾拉王太後專用的器具引起了貴婦們的注意力。它不是傳統宮廷使用的金銀器,看起來比珍珠還要光滑,潤得像玉髓,優雅又彆致。

在蕾拉王太後的推動下,瓷器很快就在貴族夫人之間產生巨大的話題度。

這座世界,是比中土世界更悲哀的地方。中土世界上,非常分明地存在著人類曆史前進的痕跡,在魔君、半獸人等存在的影響下,它發展遲緩,其實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但這座世界不太一樣,除了魔龍這樣強大而張狂的生物,它的曆史很少受到魔法的影響。

海塔爾家族盤踞舊鎮,長達一萬多年。

史塔克家族和臨冬城,有八千年的輝煌曆史。臨冬城是八千年前造的,而八千年後史塔克人還住在那個古老城堡裡。

章珎曾經生活過的現代社會,如果科學技術沒能在兩百年內實現跨越式進步,人們就會痛罵當下的落後與不思進取。

這種情緒,在維斯特洛上基本是不存在的。

如果說一萬年前發展遲緩,能甩鍋森林之子;八千年前,能甩鍋異鬼;那之後的幾千年呢,歲月給了維斯特洛人那麼多時間,他們做到改變曆史了嗎?

八千年,已經足夠埃及文明把誕生與消亡這個過程表演兩次了。除了不斷更替的王者,維斯特洛一切如舊,甚至連陶瓷都沒造出來。

不管影響這個世界發展的因素是神還是琢磨不透的長冬,要打破這個靜止的命運之輪,首先要把延綿了幾千年的封建製度掐死。

所以要發展商品經濟,要推行推恩令,改變官吏選用製度,推動技術創新,瓦解封建諸侯的勢力。

章珎的態度很明白,貴族們要放棄封地上的多餘權力,比如軍事權、收稅權、強製勞動權和司法權。作為交換,他會給這些家族一次一夜暴富的機會。

坦格利安的忠實擁躉賽提加、瓦列利安家族迅速表示了自己的忠誠,克林頓等家族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