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孔雀與吉祥天,善見城中還有好幾個孩子。迦樓羅部的小公主、剛從已故母親那裡繼承了名號的小乾達婆王,還有年齡最小最懵懂的愛染明王。
愛染明王小小的一隻,性格天真單純。對這位突然冒出的小哥哥,一點也沒猶豫的、想也沒想的就接受了。她對孔雀的態度,比任何人都自然。沒有小心翼翼的憐憫、同情,也沒有審視與揣測。遊戲時,偶爾風吹開孔雀的劉海,露出那隻墮天之眼,愛染明王的臉色也絲毫不變。
“你是……假裝沒看見嗎?”孔雀小聲地問。
愛染明王揚起小小的一張臉蛋,笑得像一顆無憂無慮的水蜜桃,湊到孔雀麵前:“什麼?”
“……”她湊得太近了。孔雀默默地後退了一下,又想起這樣做好像不太禮貌,忙轉過頭想和愛染明王道歉。可對方的頭已經又湊近了一步。
麵前的小臉蛋純粹乾淨,神情與麵容皆毫無瑕疵。
於是孔雀隻能沉默著再次後退一點點。
“她很可愛對吧?”望著小鳥一樣飛開、躲在樹叢後被乾達婆王反複用同一個招數逗來逗去的愛染明王,章珎輕聲問孔雀。
孔雀頓了一下,默默點頭。身旁的“阿修羅王”低低笑了一聲,“那你可要好好地保護她呀……”
孔雀一怔,急忙道:“可是我並沒有……”
“……作為一個小哥哥。”
章珎無語地補完後半段話,看著孔雀,這才蹙眉納悶道:“你是在想什麼……”他可是既不鼓勵早戀、也不幫拉紅線的。
孔雀愣了愣,低頭快步走開。
看孔雀走遠了,十二神將之一的摩嚕多笑語道:“孔雀明王現在比先前活潑得多了。”
同為十二神將的者吒羅聞聽此言,想了想那個基本上很少說話的孩子,默默擰緊眉毛:……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嗯呐。”章珎托腮,勾唇微笑,“不過,那不是好事嗎。”
他們幾人正在說笑的功夫,章珎目光向下一瞥,看見通往善見城的白色長橋上站著一行人。
是帝釋天他們。
他剛奪取到阿修羅王的身體後,沒有馬上便出來見人。而是在阿修羅城稍微休息了一下,熟悉這裡的環境,接收阿修羅王本人的記憶。等他出來的時候,帝釋天已經離開仞利天,去邊境巡視了。
在現在大環境非常安定的情況下,其實邊境也沒什麼特彆需要人留意的動靜。但對帝釋天一人而言,待在自己熟悉且習慣的環境裡,總比悶在仞利天無所事事要好。
該巡視的地方都看過了,這才兵馬回程。在宅邸略作修整,帝釋天這才攜著屬下毗沙門天等幾人,往善見城走去。
一般情況下,有神格的天人進入善見城,並不需要天帝的召喚。除了夜晚,幾乎隨時都能踏入。
這麼一路走,一路看,帝釋天始終沒有看見他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正狐疑著,忽然,隔得遠遠的,帝釋天看見阿修羅部的十二神將與某人站在一起,好像正在說話。
他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問道:“那是誰?”
眼力最好的毗沙門天轉頭細細望去,然後收回視線,隨口道:“好像是阿修羅王……唔,他束頭發了啊。”
什麼?
帝釋天匆忙轉頭,向那邊望去。
這下他定睛一看,看見那個人白袍高冠,如月如霜。
帝釋天驀地睜大眼睛。
不對……雖然長得一樣,但根本不像。這人不是阿修羅王,難道,他們都看不出來嗎?
帝釋天的身體忽然僵住,望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毗沙門天幾人都覺得奇怪,交換了下視線,由增長天出聲問道:“帝釋天,發生什麼事了?”
好一會兒,帝釋天語氣沉沉地又問道:“你們再看一下,和十二神將在一起的那個人真是阿修羅王嗎?”
幾人微微皺眉,不明就裡。依他們所見,確鑿無疑。可帝釋天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問這樣的話?
這樣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帝釋天再次看了一眼那個身影,轉身道:“走,回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