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wan,我終於知道徠卡為什麼要和愛馬仕搞聯名款了,就是賣給你這種對攝影毫無興趣的。”
周澤和顧垣是大學同學,後來顧垣成了他老板,說話仍然毫無顧忌。周澤愛好攝影,賺來的錢一大半都燒在了攝影設備上,自從去年這套全球限量100套的相機套裝上市以來,他就想弄到手,無奈一直沒有機會,沒成想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今天竟被連業餘攝影愛好者都算不上的顧垣搞到了。其心情就像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女神突然派去給地主老財疊被鋪床了,不是不憤恨。
顧垣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喝了一口空姐送來的蘇打水。他在洛杉磯連軸轉了一個多星期,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昨天更是隻睡了兩個多小時,如今上了包機,才有短暫休息的機會。
周澤這麼說,他隻是笑笑,繼續閉眼休息。
“我有套哈蘇和法拉利聯名款,拿來跟你換怎麼樣?”
“我還不知道你,換著換著就都是你的了。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相機也是我送你的吧。”
“不是我說,對你這種業餘選手,用索尼的大路貨就足夠了。技術不提高,上再貴的設備也白搭。”
“我樂意。”
千金難買他樂意,周澤隻能選擇閉嘴。
周澤喝的咖啡過多,精力嚴重過剩,開始回想當年,“多少人被電影騙了,以為納什的兒子真去哈佛了。尤其我老婆,當初一心要去哈佛讀書,想著和納什的兒子偶遇,展開一場曠世奇戀。那時候,我跟她說,納什兒子遺傳了納什的精神分裂,也沒去哈佛,她還以為我在騙她。我讓你給我做證,你還不願意。”
他們去洛杉磯前,短暫地在普林斯頓停留了一個下午。
顧垣並未和周澤引發同樣的情感共振,隻是沉默。在普林斯頓,他又見到了納什的兒子,上一次偶遇還是十年前,也就是那次偶遇,他徹底把結婚生子從人生選項裡勾除。如今,人到三十,他原先堅定的想法卻慢慢被瓦解。
父親沒犯病的時候,每次都會出差回來都會給他帶禮物。後來他遇見富小景,每次出差也會給她帶些小禮物。
她這些天一頭紮在愛馬仕裡,相機卻舍不得給自己買一個新的。她並不是真心想花他的錢,他不是不知道。
在洛杉磯的行程每天都很緊張,每當他想要給富小景打電話時,都已是淩晨,他不想打擾她休息,於是隻好作罷。他在洛杉磯這些天,她竟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不是不失望。
自從她搬來57街,每天都變著法子跟他鬨小脾氣,無非是想要個名分。就連花錢也花得不爽氣,隻敢買勉強能保值的包,隨時準備著跑路走人。想到這裡,他的中指和拇指去按壓太陽穴。
隻要她付得起代價,他不是不可以給她名分,就怕她到時候後悔。
他本來想過幾個月就放過她的。畢竟他的祖母和父親都有精神病史,就算他能幸免,他的孩子也是個□□,何況他未必能幸免,他父親就是在近三十歲時才犯病的。他雖然反感自己母親,但不得不承認,離開他們父子倆,對她是最好的選擇。
富小景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在他看來,還是很適合做母親的,起碼比他的母親更適合。他不願剝奪她生育的權利,那太過自私。遇見一個自己喜歡也恰巧喜歡自己的人,並不是個大概率事件,他活了三十年,太明白這種偶然性,所以也不願意輕易放手。
他可以自私幾個月,可不好自私一輩子。
她現在明明在逼他要自私一輩子。
“不過要不是因為這個電影,我老婆也不會從田納西來到波士頓,我也不會遇到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奇妙。”
見顧垣不理自己,周澤頓覺自己的感歎索然無味。那套設備對他太有吸引力,過了會兒,周澤繼續說道,“德撲還是國際象棋?你選。你要是輸了就跟我換怎麼樣?”
當年顧垣就是跟他玩德撲,把他從波士頓賺到了紐約。
“不怎麼樣。你要是再煩我,我就把你從飛機上扔出去!”顧垣戴上耳機放平座位,開始睡覺。
夢裡,他還住在布魯克林那棟有著上百年曆史的紅磚房裡,富小景在下水道裡看到了紅眼睛的大老鼠,捂著耳朵跳了起來,像是對自己的喊聲做預警。在一聲尖利的救命後,她一把抱起旁邊的小孩子,衝著門外大喊,“顧垣,快點過來,這裡有老鼠!”
醒來周澤仍在他耳邊聒噪。顧垣再回想起自己做的夢,也不知夢裡到底他有幾個小孩子,大概是兩個,富小景牽著一個,還抱著一個。
如果她以後真喜歡小孩子,去抱養也不是不可以。他會在彆的方麵補償她,她未必不幸福。
機組人員準備了大捧花和巧克力,花是各色玫瑰組合在一起,下飛機前時顧垣從大捧花裡挑出幾隻送給空姐,很誠懇地說謝謝,美國大妞難得紅了臉。顧垣把剩下的花捧走下了飛機。
“你不會拿這花送女朋友吧?”
“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給我幾隻。”
周澤的老婆來接他,周澤直接借花獻佛,把玫瑰送給了自己老婆。周太太沒讀哈佛,沒嫁給納什的兒子,當年理想也遠遠沒實現,可並不妨礙她是個幸福的女人。
周澤從顧垣手裡接過一個盒子,“你不要老想著我兒子,他才不到兩歲,你送他的樂高估計十八歲也玩不完。你下次送禮物可以考慮考慮他老子。”說著他看了看自己老婆的肚子,“你送我的那些嬰兒用品,我老婆就是再生仨也用不了。”
周太太對著丈夫狠狠翻了個白眼,對著顧垣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