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怪我,我一直沒說我交了一個有錢男朋友,她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你一開始就準備頂層套房,再把我媽嚇著,我媽要覺得齊大非偶把咱們拆了怎麼辦?”
因為之前的事情,富小景一直想等她和顧垣的關係徹底確定後,再告訴富文玉,可富文玉的紐約之行把這件事給提前了。
“你跟我說過,你不是媽寶,你很有自己的主見。我想,無論你媽怎麼說,你都不會離開我,對吧。”顧垣在富小景左臉上掐了一記,把她之前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這個你倒記得清楚。”富小景很有分寸地給顧垣掐著肩,“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媽不會這麼小題大做。你的心意我替她領了,不過要想表示,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於這一時,還是要給她一個適應的時間。”
“還說你不怕?”顧垣把富小景的手從肩膀上拿下來握在掌心,“我想你家教這麼嚴格,你媽肯定給你定了份擇偶標準吧。我有幾條符合?”
富小景心裡想,一條都不符合。
“你嚴重超標了,尤其是長相。不過我想,她看到你,一定會為我高興的。我之前做過一個問卷調查,大部分嶽母都希望有一個好看的女婿,相比而言,婆婆對兒媳的長相要求卻沒那麼高,你說這個結果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不知道顧垣為什麼這麼忌諱富文玉,忌諱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步。
富小景的臉貼在顧垣背上,笑著說:“你可是眾多丈母娘心裡夢寐以求的女婿。”她本意是給顧垣寬心,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此時此刻,她其實是想和他一輩子的。
她的鼻子去蹭他背上的疤:“現在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
“我從沒想過和一個完美的人談戀愛,因為我自己離完美差著十萬八千裡。我小時候和當時全國特牛的神童上過一個心算班,結果我連區裡的獎項都沒拿過;琴練了好幾年也沒幾首拿手的曲子,現在曲譜都被我忘到爪哇國了;我還上過一段時間的國畫班,當時國畫班的老師一直拿我的畫當反例教育其他小朋友,我很生氣,就問他,難道我沒優點嗎?我總不至於一個優點都沒有,你就不能誇誇我嗎?”
顧垣笑:“他誇你了嗎?”他想起富小景畫的柿子,非常的寫意和不拘一格,但好在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柿子。
“那個老師被我給說懵了,等他反應過來,就開始批評我學習態度不好,不知錯就改,還強詞奪理。不過在我堅持之下,他還是昧心地誇了我,誇我畫畫有大局觀念。我倒現在也沒搞懂這個大局觀是什麼意思。誇完我,他就堅持退錢給我,讓我另謀高師。他是出了名的葛朗台,隻要交了錢,哪怕隻上一個課時都不退,我是一個例外。”
顧垣不知道富小景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他拇指在她的掌心摩挲,任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背上。
“彆的孩子被接連打擊,可能就喪失自信了,但我不。我認為人和木桶完全不一樣,木桶原理是短的那一個決定能盛多少水,但決定一個人基底的是長處。我哪怕有一百個小短處,隻要有一個長處足夠長,我就覺得自己好優秀,喜歡我的人也會覺得我那些小缺點很可愛。”
“你確實很優秀。”
“但你顛覆了我的想法?”
“怎麼?”
“見到你,我就想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完美的人,你能喜歡上我,我總覺得不現實。我總認為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富小景的話五分真,五分假。她確實覺得顧垣很好,能被顧垣喜歡上也很幸運。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配不上顧垣。
她總覺得顧垣有秘密,難以啟齒的秘密。她願意等他說出來,但現在她想給他一個契機。她的手臂把他箍得越來越緊,隔著襯衫她去親吻他的疤痕,“我把自己的老底兒都交給你了,你能不能也跟我說一下你有什麼缺點,好讓我相信你是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上天為懲罰我的貪心跟我開的一個玩笑,得而複失比一直沒得到要痛苦多了。”
“隻要你喜歡我,無論怎麼樣,我都會一直喜歡你的。”她本來想說愛,但愛太沉重,掛在嘴邊反而顯得輕浮。
“你的嘴怎麼這麼甜?”他轉過身,低頭去親她的臉,後來移到她的嘴。她嘴唇上的薄荷味早就淡了,而且薄荷糖跟甜也扯不上什麼關係。
“你怎麼就沒個夠?”
“跟你什麼時候都沒夠。”
富小景的手指插在顧垣的頭發裡,咬著牙避免聲音從嘴裡溢出來。但床和地板的摩擦聲還是出賣了她。她羞紅了一張臉,像剛喝了兩瓶伏特加,儘管她的身體和心都被他給填滿了,但腦子還是走了一秒的神兒,萬一隔壁的找過來敲門罵他們,可怎麼辦。一想到這兒,她的身體反而繃得更緊了。
“小……”她剛說出一個字,那聲音就從嘴裡溢了出來。像是要報複她走神似的,他愈發賣力。
她第一次用身體徹底地體會到了什麼叫欲罷不能,她第一次聽說這個成語時,總覺得那四個字是給沒有自製力的人準備的。
她昨天做晚飯前,就把戒圈又戴回了頸子上。如今,他每用一下力,戒圈就跳動一下。
黃銅戒圈有節奏地擊打著她的皮膚,時輕時重。有時遇到風,戒圈隻是輕輕地蕩一下,而在大風中努力向前跑,她便能聽到戒圈發出的聲響。戒圈靠著她皮膚的一麵,已經被潤濕了。
這戒圈是他把薩克斯熔了親自打的。得多高的溫度,才能讓一個成形的薩克斯熔化,又是怎樣的溫度能讓已經化了的黃銅水再重塑成彆的。戒圈越來越燙。原來一個人的嘴巴和手指也是可以成為燃料的,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原上的草是做不了主的,隻能被動地等著被燃燒,黃銅也是如此,隻能在高溫下任其成為銅水,毫無任何招架之力。
富小景後來閉上了眼睛,她的腦子完全被他給填滿了,再無力去想樓下和隔壁的人怎麼看她。
直到吃早飯時,她整個人仍沒冷卻下來。她坐在顧垣對麵,拿勺子攪著粥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她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戒圈的顫動,繼而眼前就會出現讓她顫栗的人,而後,腿不自覺地繃緊,鞋尖立起來,一下下地去摩擦地板。
顧垣剝了一個水煮蛋,遞到富小景嘴邊,雞蛋剛彈到她的嘴唇,富小景的肩膀就抖了一下,急忙推拒:“你彆這樣!”
“怎麼?又怎麼不高興了。”
“沒什麼。”富小景繼續拿勺子在粥裡攪。
“要是嫌粥淡的話,我給你加些糖。”
“不用了。”富小景往嘴裡送了一勺粥,仍舊低著頭。
她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都這麼久了,怎麼突然看見他還臉紅上了。可她越罵自己,就越沒出息,臉仍舊一陣陣地發熱。
“是不是沒休息好?”顧垣夾了一片煎好的午餐肉去撬富小景的嘴,“吃完飯再去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