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二更)(1 / 2)

這四月的風光, 使得哪裡都是鮮活的。

隻有眼前人的那雙鳳目卻幽深得恍如古井一般, 黑沉沉得就像是有一團撥不開的濃霧,可就在他抬頭看過來的那一瞬間, 那眼中的濃霧竟然開始慢慢散去,在化作本該有的清明時, 隱隱竟還能從裡頭瞧見幾許笑意。

熟悉蕭無珩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座千年化不開的冰山。

可如今這座冰山,竟然笑了?

王珺也不知怎麼了,就在這一雙帶著笑意的鳳目的注視下恍了神,到後頭還是身後的王珠見她一直站著不動,不高興得撇嘴道:“七姐,你做什麼?”

她這話雖然帶著些不高興, 可到底還記著如今是個什麼場合, 聲音倒也放得很輕。

王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便回過了神, 她未說什麼, 隻是收回了目光,繼續提步往前走去, 心中卻還是有些疑惑, 今日這樣的場合, 蕭無珩竟然也會在。

他慣來是不喜歡這些場合的。

以前就連那些宮宴,也很少見他參加。

女使先前已經稟過,那處幾人也早已瞧見了她們,這會便各自放下了手中的器具,循目看了過來。

蕭無琢更是起身來迎。

他穿著一身紫色的圓領長袍, 仍是往日那副俊朗模樣,眼瞧著王珺,眼中便化開了笑,嗓音很柔和,還帶了些少年獨有的青澀與歡喜:“長樂,你來了。”

王珺耳聽著這話便如常給人行了一禮,喚他:“王爺。”

蕭無琢見她行禮,自是忙擺了擺手,笑道:“你,你快起來。”

他比王珺要長上一歲,身量自然也要高出不少,這會見她穿著一身胭脂色的齊胸襦裙俏生生得立在跟前,露出一段修長而又纖細的脖頸,一雙耳垂都忍不住紅了起來。

蕭無琢看著王珺的時候,目光是一眨不眨地,很專注的模樣,竟是把她身後那些朝他請安的人都給遺忘了。

王珍三人見他這般,臉色自是有些不好。

可秦王是天潢貴胄,縱然再不高興也隻能忍著。

到後頭還是蕭無瓏看不慣蕭無琢和王珺旁若無人得立在那處,才不高興得開了口:“人都來了,五哥怎麼還攔著人不讓進?我們可也許久不曾瞧見長樂姐姐了。”

蕭無琢聽著身後這道聲音,還是有些不高興得皺了皺眉。

他心裡是真得不高興,原本為著今日能和長樂單獨相處,他都不知道私下計劃了多久。

因為害怕大哥知道,他做這些事都是秘密安排的,哪裡想到,這樁事還是被人傳了出去。前幾日永昌、永壽過來找他,說是也很久沒來他的彆莊遊玩了,非得一道過來,他縱然再不高興,也沒了辦法。

蕭無琢不高興的時候,臉上是沒有半點遮掩的。

微微抿起的唇角,還有壓下的雙眉,都帶著少年獨有的味道,連帶著說話也是又彆扭又無奈:“長樂,抱歉,我原本隻想請你一人,沒想到…”

王珺看著他這幅模樣,倒是覺得有趣,連帶著那雙桃花目也泛出了幾分笑:“無妨,我也帶了家中的姐妹…”等這話說完,她才又同人一句:“王爺,我們過去。”

蕭無琢耳聽著這話,卻也未再多說什麼,隻是笑著朝人點了點頭,而後便引了她們過去。

一行人見麵後自是又好一通問安。

等到各自落座的時候,蕭無瓏看著坐在王珍身側,頗有些眼生的林雅,倒是問了一句:“這是哪家的姑娘,我怎麼從來不曾見過?”

長安城裡這麼多貴女,她們來往也頗多,但凡是能排得上名號的,都是見過的。

這林雅卻是個眼生的。

王珍耳聽著這話,便柔聲與人說道:“回您的話,這是我們祖母的遠方親戚,前段日子才從姑蘇過來,姓林,單名一個雅字…”等這話一落,她是又柔聲同林雅介紹起兩人,擺得一副好姐姐的模樣。

等到林雅同兩人見禮的時候,王珍便不動聲色得把目光朝王珺那處看了一眼,眼中含著笑意,卻是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王珺坐得位置離王珍也不算遠,自然是能夠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

她知道王珍此舉是什麼意思,她這位五姐被她壓了這麼多年,心裡對她早就嫉恨已久,如今好不容易能尋到一個法子讓她不高興,她又豈能錯過?不過…王珺接過身側女使遞來的酒盞,紅唇微翹,指腹也在酒盞的杯沿上慢慢撫著。

她這位五姐把林雅當做惹她不高興的棋子,又豈會知曉,在那林雅的眼中,她也不過是一枚供她上位的棋子罷了。

隻是想著這兩人喜歡的同一個人…

王珺那雙微微垂下的眼中卻又浮現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林雅來前便已找人打探清楚,今日有什麼人會來。

雖然不知這兩位公主喜歡什麼,可她從小就會看彆人的眼色,這會便順著她們的話來說,與她們聊得也頗為愉快。等身後女使奉來果酒,她一麵接過,一麵是客客氣氣與人謝了一回,而後剛想同王珍說話,便瞧見她正望著一處方向,臉色有些酡紅,就連眼中也沾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怯情意。

她心下覺得奇怪,便順著人的目光往那處看去,而後便瞧見了穿著一身月白色錦袍的蕭無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