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如今瞧見了,卻是這樣一個溫潤的郎君。
這樣的郎君瞧著一點都不像那戰場廝殺的將軍,倒像是一位通文識書的文人,不過崔柔心中的念頭也隻是這麼一遭,縱然這位溫將軍救了哥哥嫂嫂,可於她而言,到底也是外男。
時下雖然民風開放,可有些避諱,該避還是得避。
因此她也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而後便由人扶著坐上了馬車。
倒是原先站在崔柔身側的王珺,眼看著那人的身影,神色卻有些微怔。
她是認得這個男人的。
大名鼎鼎的威武將軍溫有拘。
蕭無珩麾下最得力的副將,也是日後的榮安侯。
不過王珺記得他,卻不是因為他的頭銜和身份。
而是因為有一年,她去墓地祭拜母親的時候,遠遠看到這位榮安侯跪在母親的墳前。那還是在臘月的時候,天上飄著鵝毛大雪,而他披著一身竹青色的大氅跪在母親墳前,往日挺直的脊背一直躬著,手虛虛落在半空似是想去撫一撫墓碑,最後卻還是收了回來。
那時她心中便覺得奇怪。
她從未聽母親提起過這位榮安侯,可當日榮安侯那副樣子,明顯是識得母親的。後來她想尋人問一回的時候,得到的卻是榮安侯回了邊陲的消息。
後來,一直到她死,也沒能等到榮安侯回京。
崔柔已經坐進了馬車,眼瞧著王珺一直在外頭停著不動,便一麵撐著簾子,一麵是半傾了身子探出車廂問人:“嬌嬌,怎麼了?”
王珺耳聽著這話,倒是回過了神。
她匆匆說了句“沒事”,而後便收回了目光,由人扶著坐進了馬車。
隻是在坐上馬車,耳聽著外頭傳來男人“籲”的一聲,她還是忍不住掀起一角車簾,看著崔柔問了一句:“母親識得這位溫將軍嗎?”
崔柔聞言卻是一怔。
恰好此時車簾半掀,她往外頭看去,正好瞧見翻身下馬的溫有拘,眼看著男人的模樣,她也隻是柔聲笑道:“我怎麼會識得這位將軍?”
等這話說完——
她便又跟著一句:“好了,如今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王珺眼瞧著母親臉上的確是一副不識的樣子,便也暫時斂了心中這份疑惑,她輕輕應了一聲,而後便落下手中的車簾,重新端坐好。
而外頭剛剛下馬的溫有拘,眼瞧著不遠處的那輛馬車,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便循目看了過去。
身側有小廝過來牽馬,客客氣氣喚他一聲“溫將軍”。
而他長身玉立,望著那輛開始啟程的馬車,臉上也仍是溫潤的笑容,隻是在瞧見那翩躚翻動的車簾,露出裡頭坐著的兩道身影時,臉上的笑意卻是一頓,緊跟著先前那雙溫潤的眼睛也顯露出了幾分不敢置信。
他身量高,縱然這樣站著,也能平視馬車裡的光景。
自然…
他也能夠清晰得瞧見靠著車廂坐著的貴婦人。
那位婦人看起來不足三十五,生得一張銀盤臉,雙目清潤,唇角含笑,不知說到了什麼,就連那雙杏眼也是一片笑意。
溫有拘望著那道身影,步子竟忍不住往外大跨了一步。
隻是馬車轉了一個彎便出了影壁,而那道身影,也隨著馬車的啟程消失在他的眼前。
小廝看著他這幅模樣卻是一怔,疑聲問道:“溫將軍,您怎麼了?”
溫有拘耳聽著身後小廝的聲音卻是回過神來,隻是他仍舊不曾轉身,目光也一瞬不瞬地望著那輛越行越遠的馬車,卻是過了許久才啞聲問道:“那輛馬車——”
他說話時的聲音,與平日並無什麼不同。
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這顆心跳得有多厲害,像是強抑著自己的情緒,就連負在身後的手也忍不住攥緊了些。
小廝雖然疑惑他的問題,不過也沒說什麼,隻是笑著同人說道:“那是咱們姑太太。”
溫有拘耳聽著這話,呼吸卻是一滯。
武安侯府的姑太太,崔長豈的妹妹,他自然是知道的。
沒想到…
她竟然是成國公的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