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二更)(1 / 2)

日子入了六月。

這天也變得越漸炎熱了。

王家影壁處人流攢動, 丫鬟、婆子疾步穿梭其中, 就連王家一眾主子也都在各自拾掇自己的物什,察看著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端得是一副緊張模樣。

今日是萬壽節。

天子誕辰乃是大事,除了百官朝賀之外, 外邦也會遣人來進貢東西。

王家眾人便是受邀去宮中,賀拜天子壽辰的。

除了身子不大爽利的庾老夫人,以及還在孝中的林清母女之外,其餘王家的幾位主子卻是都在這影壁處了。

崔柔身為當家主婦,所要顧著的事務自是要更多些,這會她還在吩咐幾個丫鬟、婆子,讓她們仔細著馬車裡的東西, 還有準備的賀禮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而王珺便先坐進了馬車。

她今日也難得穿了一身宮裝, 從一品的郡主服飾, 朱紅的顏色, 袖子和裙擺上用金線繡著雲霞翟紋,腰間佩玉係著香囊。滿頭青絲綰成一個留仙髻, 用螺子黛仔細塗繪過那遠山眉, 又用最上品的口脂抿了唇, 使得那張平日就已風華萬代的牡丹麵又添了幾分好顏色。

這會她靠著車璧,手裡握著一卷書,正低著頭慢慢翻著。

馬車還未啟程,連枝便跪坐著,換著爐中的香料, 目光在落到外間一對主仆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一滯,連帶著嗓音也帶了些不喜:“老夫人真不該讓她一道去的。”等這話一落,她是又跟著一句埋怨:“三夫人也真是的,原本以為經了那回事,她也該明白了,沒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

該給夫人使絆子的時候,還是照舊使,全然不顧妯娌間的情分和臉麵。

王珺耳聽著這話,縱然沒抬頭,也能知道她說得是誰。

她是又翻了一頁書才淡淡說道:“三嬸近來不爽利,自是也不想讓我們過得高興…”何況這些日子,三叔日夜歇在那位雲姨娘那,反而父親和母親的隔閡越漸少了,底下丫鬟、婆子碎碎細語的,三嬸瞧著自是不痛快。

所以才會在萬壽節來前,在祖母麵前說儘好話。

為得就是在這萬眾矚目的日子裡,讓林雅跟著他們一道出門,縱然不能揭露她的身份,能讓她和母親不高興也是好的。

“可老夫人…”

連枝還想再說,便瞧見王珺已從書中抬起了眼。

她那雙桃花目冷清清得望著人的時候,能讓人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連枝縱然陪著王珺這麼多年,還是畏懼她身上的氣勢。

因此這會也就止了聲。

而王珺卻是等她消了聲後,才望著馬車外頭淡淡說道:“說到底如今她也快及笈了,當日祖母應允她替她挑一個好夫君,三嬸尋了這麼個好借口,祖母便是再不想讓人出門也沒了法子。”

連枝聞言,臉色便越發不好。

虧得當日她們還可憐三夫人遇上這樣的事,如今想想,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值得去可憐的。

不過這些話,她到底也沒說。

眼看著外頭人流漸漸消散,又見崔柔過來,她也就沒再說話。

而王珺望著打了車簾進來的崔柔,也就合了手上的書,笑著喊人一聲:“母親。”

崔柔見她這幅笑顏,也彎了眉。

她也沒說話,隻是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等到馬車啟程的時候,她想起什麼才擰著眉同人說道:“你也彆怪你三嬸,她近來因為雲姨娘的事,不高興,過會進了宮你就同你表姐玩鬨去,你們也許久不曾見麵了。”

王珺看著她這幅憂心忡忡的模樣,卻是好笑道:“母親不必擔憂,女兒省得的。”

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憑著聽人家幾句話,就能生一日的氣,若當真如此,隻怕她早已被氣死了。

崔柔聞言便也未再多言,隻是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等進了宮。

男子便去了外朝覲見天子。

而一眾內命婦及貴女便去了未央宮跪拜皇後。

等請完安,眾人便由宮人引著朝今日宴客的桂宮過去,王珺自是和崔靜閒走在一道,兩人也有一段日子沒見麵了,這會便挽著胳膊說著私話。

崔靜閒沒有品級,穿得仍是尋常服飾。

她長得端莊大方,即便隻是普通服飾,也能被她穿出幾分貴氣。

這會崔靜閒挽著王珺的胳膊,目光是落在她髻上插著的一支杏花樣式的簪子上,許是瞧著彆致,她便笑著說道:“這簪子倒是彆致,不知是哪家製得?”

王珺耳聽著這話,原先掛著笑的麵容,卻有一瞬得怔忡。

順著崔靜閒的目光,她伸手朝髻上的那支簪子探去,等觸到那上頭熟悉的杏花樣式,一時卻沒說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日會戴這支簪子出門,隻是在瞧見的時候便想到了那個人的身影。

後來,她就戴上了。

“嬌嬌?”

崔靜閒見人低頭不語,便又輕輕喚了她一聲,等到王珺重新抬了頭,才笑著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王珺輕輕笑了笑,便收回了手,而後是同人說道:“這是朋友所贈,我也不知是打哪兒買的,若是下回碰到,我便替姐姐問問。”

崔靜閒原先也不過瞧著彆致,才會這樣問上一遭,卻也不是非要不可。

因此聽人這般說,也隻是笑笑,沒說什麼。

兩人腳下步子沒停,隻是走到一處的時候,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細細碎語聲:“那位怎麼在這?”

這些聲音聽起來好似添著些驚懼。

王珺心中覺得奇怪,這內廷宮闈,有什麼人值得她們如此害怕的?

她也沒說話,隻是抬眼循聲瞧去,而後便瞧見不遠處的小道上正走著一個人,那人今日也穿著一身一品朝服,朱紅色的圓領長袍,胸前是以金線走蛟的盤紋服飾,腰係玉帶,墜著一方玉佩,隔著遠也瞧不出是個什麼樣式。

正是蕭無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