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 / 2)

王珺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母親,這位榮安侯…”

崔柔知她心中所想,便笑著同人說起了這麼一樁往事,等說完,她還有些不敢置信得說道:“當年他與我說,有朝一日一定會做出一番成就,沒想到,真讓他做到了。”

其實若不是今日溫有拘與她說起這樁舊事——

她卻是早已經忘了的。

可經人提起,崔柔便也忍不住想起當年那個蒼茫雪日,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靠著牆角抿著唇看著她,與她說著:“你不與我說也沒關係,總有一日,我會做出一番成就給你看的。”

“到那時…”

隻是那個時候,她已經坐上了馬車,倒也沒有聽清溫有拘後頭說得是什麼。

王珺倒是沒有察覺母親的神色,她隻是頗為有些訝異得靠著車璧,原來這位榮安侯當年和母親竟然有這麼一段淵源,怪不得當年母親死後,這位榮安侯會跪在母親的墳前。

原來,是因為年少時的這個緣故。

不過——

她心中總覺得那位榮安侯對母親的情誼,並不像隻是為了報這年少時的一次援手相助。

倒像是…

想到這,她是又抬了眼朝對麵端坐著的母親看去,眼看著她神色如常,想了想,王珺到底也沒說什麼。

而如今還在寺中的溫有拘,眼看著馬車越行越遠,直到瞧不見蹤影才收回了目光朝寺中走去,這華安寺的住持說起來與他也是故友,今日原本是來同人喝茶,倒是沒想到會遇見崔柔母女。

不過想著先前崔柔臉上那一瞬的不自然…

溫有拘便又皺了皺眉,他也沒有止步,隻是同身後的隨侍說道:“讓人去查下王家,最近可有什麼事?”等到隨侍應了一聲,他便繼續往前走去,隻是走到一處的時候卻發現有人好似再看他,隻是循目望去卻隻有幾個僧人。

等到溫有拘走後,才有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褙子的女人從牆角那處出來。

她頭戴帷帽,有風拂過,恰好掀起了那兩片輕紗,露出裡頭的一張麵容,正是許久不曾露麵過的周慧。

似是恐人發現,周慧忙伸手把輕紗重新按下,而後她便繼續望著溫有拘離去的方向,想起先前他和崔柔站在一起時的畫麵,她也沒有回頭,隻是朝身側的綠衣丫鬟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她雖然已經許久不曾下山,可這丫鬟隔三差五卻還是會去山下一趟,一來置辦東西,二來也是打探消息。

因此這會聽周慧問起,綠衣丫鬟便輕聲回到:“這是從邊城回來的溫將軍,陛下念他功高,特地擢升他為榮安侯,如今長安城中最有名氣的便是這位榮安侯了。”

榮安侯?

周慧輕輕念了一回,緊跟著是又問了一句:“他沒成婚?”

耳聽著這個問題,綠衣丫鬟卻是微微一愣,等回過神來才又同人說道:“沒有,這位榮安侯年過三十,不僅不曾婚娶,聽說就連一個通房都沒有。近來有不少媒人想登侯府的門,為他說親,可就連侯府的門檻也踏不進去。”

周慧耳聽著這話,卻沒說話,她隻是望著溫有拘離去的方向,眼見人轉入了小道才終於收回了目光,轉過身。

朝禪房走去的那一路,她一直沒有說話,臨來快走到了,倒是說了一句:“這幾日,你就下山…”眼見人循目看來,便又跟著一句:“去城裡租間宅子,就選在鬨市,最好是些三教九流的地方。”

綠衣丫鬟耳聽著這話,便扭頭去看她。隻是隔著帷帽,她也看不見周慧的神色,隻能隱約瞧見她的臉上掛著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這個笑容詭異得讓她有些害怕。

可她也不敢說道什麼,隻輕輕應了聲。

日子過了七月。

這天倒也沒那麼熱了,一座茶樓裡,王珺穿著一身夏日裡的薄衫,正倚著欄杆,手裡握著一把絹扇,垂著一雙眼望著底下,眼看著底下車水馬龍,而她便有一下沒一下得晃打著手中的扇。

杜若就坐在她對麵,眼看著她這幅模樣,便道:“你近些日子倒是越發少話了。”

這話說完,她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握著帕子拭著唇角,而後是看著人繼續說道:“我前幾日倒是見過你表姐。”

王珺耳聽著這話,打扇的動作便是一頓。

自從表姐的婚事定下來後,她就沒去過崔家,雖然蕭無珩說萬事朝前看,可每回瞧著表姐,她心裡總歸難受,就連上回去寺裡求了簽,回頭也是母親一個人去的崔家…想到這,她也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端坐好。

待把手上的絹扇置於一側,便又取過茶盞。

喝茶不語。

杜若見她這般,心下卻是又歎了口氣,連著嗓音也透了些無奈:“當日宮裡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可如今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也該放下了。”

說到這,她是稍稍停了一瞬,緊跟著是又一句:“前幾日我見你表姐正同侯夫人去挑選成婚用的綢緞,有說有笑的,嬌嬌,所有人都已放下此事,你卻還在耿耿於懷,若不知道的,還真當你是喜歡那秦王喜歡得不可自拔了。”

近來,長安城中的貴女圈,時有提到王珺,都說她近些日子閉門不出皆是因為得知秦王要和崔家小姐成婚,心中難受才不肯出門。

王珺聞言,終於無可奈何得露了個笑:“那些渾話,你也信?”

“我就是不信才想讓你好生振作起來,說到底你表姐是秦王訂婚了,你如此閉門不出,難免旁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杜若說這話的時候,板著一張臉,神情頗有些嚴肅。

王珺看著她這幅樣子,一時卻沒說話,到後頭才終於輕輕“嗯”了一聲,說了一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杜若知她的性子,隻要想通了也就不會再鑽那牛角尖了。

因此見人這般說道,自是鬆了一口氣。

餘後兩人倒是說起了些尋常話,等又吃了些茶點才一道下樓。

下樓的時候,王珺是和杜若說道:“我也許久不曾見杜伯母了,趁著今日日頭好便去給她請個安。”

杜若耳聽著這話,自是笑著說好,她一麵挽著人的胳膊,一麵是柔聲與人說著:“你若去,母親自是高興的,隻怕今兒夜裡,連晚飯都得多吃上一碗。”

王珺聞言,臉上的笑意卻是又多了些。

兩人為了方便,便坐了一輛馬車,途徑鬨市的時候,杜若透過那半掀的車簾,卻是瞧見街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而那個身影前卻是一個陌生的侍女。

眼看著這幅畫麵,杜若不自覺便皺了皺眉。

王珺正在喝茶,等擱下茶盞的時候,恰好瞧見她皺眉看著外頭,便有些詫異,她一麵是把手中的茶盞置於一側的茶案上,一麵是問道:“姐姐在瞧什麼?”

耳聽著這一句——

杜若倒是也終於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與人笑道:“沒什麼。”

這話說完,她是又朝外頭瞧去一眼,隻是那處熙熙攘攘,卻再無她先前瞧見過的那道身影。因此,她也隻是收回了目光,重新靠著車璧端坐著。

隻是耳聽著馬車輪子踩著那青石地板發出來的聲音,杜若卻還是忍不住想起先前那道身影,若是她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王家伯父,隻是這裡是鬨市,住得又都是些下九流的人,王伯父這樣的清貴人又怎麼可能來這樣的地方?

準是她看花眼了。

想到這,杜若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收斂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