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二更)(1 / 2)

庾老夫人手中的賬本在半空劃成一條弧線, 徑直砸在了馮婉的身上。

因為這樁事行得太快的緣故, 馮婉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也就忘了躲避, 等到那賬本的一角砸在額頭才疼得驚呼出聲。

想來庾老夫人是真得氣急了,這砸過來的力道用得十足, 馮婉即便是端坐在椅子上,還是被砸得身子一個輕晃。

她一麵捂著額頭痛呼呻.吟著, 一麵是朝落在膝蓋上的那本賬冊看去,起初還帶著埋怨和憤怒的麵容在瞧見這本熟悉的賬冊時, 臉色卻是唰得一下就白了。

馮婉這番心境,彆人卻不知道。

其餘人還在為庾老夫人的這番舉動而怔忡著。

在他們的印象中,庾老夫人雖然手段淩厲了些, 可隻要不觸及她的底線, 彆說是當著眾人的麵責罵王家的這些主子了, 就連那些底下伺候人的,也很少會去責罰。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可屋子裡一眾奴仆還是戰戰兢兢得跪了下來, 就連王恂等人也都斂了臉上的神色,起身,朝上頭說道:“母親(祖母)息怒。”

說完,也不等庾老夫人說話, 王恂率先扭頭朝身側還呆坐在椅子上的馮婉看去,眼看著她低著頭,神色怔怔看著膝上的那本賬冊, 兩道眉緊皺著。

礙於如今還在正院,他也不好發脾氣,隻能壓低了嗓音,沉聲說道:“你這婦人,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惹得母親如此不高興!”

馮婉耳聽著這話卻沒開口。

或者說,她根本已經聽不見王恂在說什麼了,她隻是低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膝上的那本賬冊。

這本賬冊是她最為熟悉的,裡頭的每一筆進出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近些日子,唯恐旁人發現什麼,她更是把裡頭那些進出的銀子記錄看得仔仔細細。

她知道當日她所取得那筆銀子沒寫進裡頭。

可如今看著庾老夫人這般舉動,她心中卻有些不確定了。

難道…

她真得知道了些什麼?

馮婉那雙微微垂下的睫毛不自覺得顫動起來,就連握著帕子的手也忍不住打起顫來,倘若她真是知道了的話,那麼,那麼以庾老夫人的手段,她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不敢想。

她隻是突然軟了身子,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屋中奴仆都還跪著,而王家其餘一眾主子也都還站著,隻是馮婉的動靜這麼大,自然是引得眾人都循聲看去,眼瞧著她呆呆跪坐在地上,神色蒼白的模樣,眾人免不得都被人弄得愣了下。

馮婉慣來自持甚高,以往在人前向來都是倨傲的,就連當日三爺帶了那位雲姨娘進門,她都不肯泄露出半點軟弱,生怕旁人瞧了笑話。

因此這還是眾人頭一回瞧見她這幅模樣。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先是庾老夫人無故發火,又是馮婉神色有異,眾人心下疑竇萬千,可誰也不敢去問庾老夫人。

隻有王恂看著馮婉這幅模樣,眉頭攏得越發深了些,連帶著嗓音也越發沉得厲害:“你到底做了什麼樣的混賬事?”

他知道自己這個妻子平日行事頗為放肆,尤其是管了中饋之後,可能讓母親如此不高興,必定不是什麼小事。

想到這,他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馮婉聞言,身子微顫,兩片唇輕輕抖動著,話卻還是沒說半句。

她不知道庾老夫人究竟知不知道,自然也不敢多說,生怕是一場冤枉債。

庾老夫人看著她這幅模樣,豈有不明白她在想什麼的?她淡淡說了話:“行了,不必問她了…”她的嗓音低沉,神色也和先前一樣淡漠,手中的佛珠慢慢撚著,目光微垂,眼中神色無波無瀾,好一會才冷聲說道:“我今日請你們過來,就是想同你們說一句,我們家裡出了內賊。”

“內賊”兩字剛落,眾人都忍不住抬了臉,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又念及馮婉先前那副模樣…

眾人的目光在那本賬冊和馮婉的身上遊移著,心中猜忌不斷。

而馮婉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終於明白,庾老夫人是真得知道了。

她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庾老夫人眼看著底下這幅模樣,卻是先飲了一口茶,才又繼續說道:“若不是我親自查探了一番,還不知道我膝下這個好兒媳,竟能做出如此勾當…”說到這,她的語氣越冷,神色也帶了些譏嘲:“拿著我們王家的銀錢去貼補你們馮家的窟窿。”

“馮氏,你可真是好極了!”

即便先前眾人心中已有猜測,可此時聽得庾老夫人這一句,還是呐呐不得言。

拿著公中的錢去貼補娘家的銀子?

這可是犯了天大的忌諱。

眾人的目光都朝仍舊還跪坐在地上的馮婉看去,神色各異,目光複雜。

王恂更是漲紅了臉,他知道馮氏肯定是做錯了事,卻沒想到她竟然敢行出這樣的混賬事!

起初他見自己的妻子掌了中饋,又見她近些日子不僅沒攔著他去雲姨娘那,還時不時送些他喜歡的古玩珍品過來,隻當這個女人是懂事了。哪裡想到,這個蠢婦竟然敢拿他王家的錢去貼補他們馮家!

夫妻本為一體。

如今東窗事發,打得可不止她馮婉的臉,還有他王三爺的臉麵!

這要是傳得出去,他以後還怎麼在京中立足?

王恂說不出是生氣還是惱羞成怒,往日清俊儒雅的麵容如今漲紅一片,看起來便顯得格外猙獰,他直接彎腰拉了馮婉的衣領起身,一麵掐著她的下顎,一麵是厲聲說道:“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要是有半句欺瞞,我立馬讓京兆衙門來拿人!”

這句話一出,原先一直不曾說話的馮婉終於變了臉,她蒼白著臉,因為被人逼著仰頭的緣故,呼吸和語句都有些不順,隻能啞著嗓音說:“彆彆,我,我說!”

王恂收回了掐著她下顎的手,也不顧屋中這麼多人,直接把人提到屋子中央,任由她匍匐跪在庾老夫人跟前,而後是沉聲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