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神情寡淡,嗓音更是低沉不已,在這夜裡,總是讓人害怕的。
可雲姨娘卻鬆了一口氣。
隻要這位主子起疑,那麼有些事就好辦多了,想到這,她便輕輕笑了下,嗓音輕柔得說道:“郡主是聰明人,妾身今日過來也不過是給您提了個醒,至於這事究竟是真是假,您自然有法子去查的。”
說完,便又笑跟著一句:“咱們這位三夫人最信任得便是那位徐嬤嬤了,是真是假,問一問她就知道了。”
王珺耳聽著這話卻沒說話。
她隻是看了雲姨娘許久,才出聲問道:“你與我說這些,想要什麼?”
雲姨娘聞言,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深了許多,就連櫻唇也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她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放下手中的茶盞,而後是看著王珺,慢慢說道:“我今日過來,不過是想來求您一個庇護罷了。”
說完,未見人出聲,雲姨娘也不擔心,隻是看著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以我的身份,縱然府中沒了三夫人,那正房太太的位置也輪不到我的頭上。如今三爺見我貌美年輕才日日待在我的屋子,可這世上的男人都是有劣根的。”
“等再過幾年,他瞧厭了,或是又碰上更加貌美的年輕姑娘了,到那時,這府裡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情一直很坦然,仿佛說得隻是一件尋常小事罷了。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看明白了,男人的那些花言巧語隻是在時下那個特定的時候才是真實的,過了那個時候,也不過跟曇花一樣。
她無需這些寵愛,隻要讓她這一生都享有榮華富貴就好了。
以後的日子會如何,她不知道。
可是把自己的希冀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倒不如給自己另謀一條生路。
而眼前的這位少女,便是她的生路。
她相信這位少女的本事,投靠了她,有了她的庇護,那麼不管以後這府中大權如何更迭,她都能夠保留自己的榮華富貴。
思及此——
雲姨娘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就連嗓音也越發嬌柔起來:“妾知道您是個有本事的,隻望您日後能稍加庇護,讓我餘生能夠享儘這榮華富貴就好。”
耳聽著這話,王珺倒是頭一次認認真真得打量了眼前的婦人一眼。
她和雲姨娘以前根本沒有什麼接觸,隻知道這個女人是個有手段的,若不然也不會不遠千裡跟著三叔來到長安。
起初她以為雲姨娘來找她,與她說道這樁事,是想讓她拉下馮氏,然後再幫她上位。
倒是沒想到這個婦人竟然還有這份眼界。
這位婦人清楚得知道以她的身份,就算再得寵也不可能當他們王家的正室夫人,再過些年,等她不複如今的美豔,她那位三叔又豈會再多看她一眼?
想到這,王珺也不再保持沉默,隻是與人說道:“此事我會著人去調查,若真如你所說,我自會感謝你今日這一份情。”說完,她臉上的神色又重新恢複成原先的淡漠,連帶著嗓音也變得平淡起來:“夜色深了,你先回去吧。”
看不出是信了雲姨娘的話,還是沒信。
雲姨娘耳聽著這話,倒是很聽話得應了一聲。她把手中的茶盞重新放回到茶案上,而後是起身柔柔朝人福了一禮,餘後什麼話也沒說,往外走去。
簾起簾落——
這屋中很快便隻剩下王珺主仆二人。
連枝也早在先前就已經回過神來了,隻是雖然回了神,可那張慣來沉穩的臉上卻還保持著一抹震驚。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開口問道:“郡主,您相信她說的話?”
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當年四少爺去的時候,她也才出生不久,後來倒是聽她阿娘說起過,說是四少爺出生的時候身體就不好,一日晚間歇息的時候,丫頭沒注意開了半扇窗,四少爺受了涼,後來就沒救回來。
四少爺的死算是家裡的一樁禁忌。
尤其是在二房,誰也不敢輕易提起。
可如今竟然有人跑到郡主麵前說,四少爺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還是三夫人做得。
這如何讓人不覺得匪夷所思?
王珺耳聽著這話,卻沒說話,她隻是看著那塊還在浮動的布簾,好一會才輕聲說道:“空穴不會來風,何況,她有求於我,自然不敢騙我。”
連枝聞言,臉色卻變得越發難看了。
若四少爺的死不是意外,當真是三夫人做得,那三夫人真是罪該萬死!想到這,她忙又看向軟榻上的少女,問道:“您打算怎麼做?”
她打算怎麼做?
王珺微微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道戾色,就連袖下的手也緊攥著身上的白狐毯子,可她的嗓音卻仍舊很平靜:“我聽說徐嬤嬤膝下有個兒子,是馮榮身邊的長隨?”
驟然聽到這麼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連枝免不得是微微愣了下。
不過她還是點頭回道:“徐嬤嬤那個兒子自小就跟著馮榮,算是馮榮的親信,無論馮榮做什麼都會帶著他,就連前段時間去賭石也是…”這話說完,她的心神微動,目光在看向王珺的時候,壓低了嗓音問道:“郡主,您是想…?”
王珺聞言卻沒開口,甚至連臉上的神色也沒有什麼波動。
她隻是重新取過桌上的茶盞,眼看著裡頭的茶水沉沉浮浮,好一會才慢慢說道:“想個法子,讓徐嬤嬤明兒個出去一趟…”說完,她是飲了一口盞中的茶水,茶水先前放置得時間太長,已經有些涼了。
可她卻好似未察一般,接連喝了好幾口,好似是在壓抑著心底的情緒。
等到心底那股子陰鬱的情緒漸漸平了,她才抬眼看著那輕晃不止的燭火,冷聲說道:“有些事總要問清了才好。”
連枝察覺出她話中的冷意,心下一凜。
尤其是目光觸及那雙黝黑陰沉的桃花目時,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樣的郡主,她已經許久沒有瞧見了,她的心裡又害怕又擔憂,卻也不敢多說,隻能忙應了一聲,出去安排。
而王珺眼看著她離去,也不曾動身。
她一直保持著原先的動作,目光沉沉得看著那搖曳著的燭火,神色平靜,可握著茶盞的手卻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都有些變得青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要搬家太忙了,都沒時間和你們互動,啾咪咪,這章隨機抽40個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