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二更)(1 / 2)

雲姨娘?

如意這話剛落, 不拘是連枝還是王珺都愣了下。

這位雲姨娘自打進府當日露了個麵,而後的日子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 平日就連三房的那些人都很少能瞧見她,更彆說來二房了。

所以對於這位雲姨娘突然的到來, 她們的確是有些奇怪。

而除了奇怪之外,自然還有一抹不喜歡。

因著馮婉和王珍姐妹以前做過的那些事, 連枝心裡一直是有些不喜歡三房那邊的人, 更何況這還是一位大老遠跟著三爺過來做妾的女人。

誰知道她這大晚上過來是因為什麼?不過雖然不知道這位雲姨娘過來是為了什麼事,隻是仔細想想, 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

想來想去,連枝便擰著眉,壓低了嗓音同王珺說道:“郡主,還是讓奴把人打發出去吧。”

“是啊,郡主, 您還是彆見了…”如意也幫著搭了腔說了一句:“這位雲姨娘如今可還有著身孕,大晚上過來, 要出了什麼事, 咱們可討不到好。”

三房那些人可最會使些下作的手段了, 誰知道今日又是唱得哪出戲?

耳聽著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王珺卻遲遲都沒說話。她隻是把手中的筷子置於一側的托盤上, 而後是取過帕子拭了拭唇角,約莫過了有一會功夫才看著那塊繡著瀟湘八景的布簾,淡淡說道:“把桌子收拾收拾,請人進來吧。”

她和這位雲姨娘無論是前世還是這輩子, 接觸得都不算多。

不過有一點,她卻是知道的。

這位雲姨娘是個聰明的主,她特意挑著夜裡過來,隻怕是有什麼事要與她說。

至於是什麼事,過會就知道了。

何況人都已經到門口了,即便是為了心裡這一份疑惑,見一見她都也沒有什麼不可。

連枝和如意聽著這話,麵上都有些不讚同,不過她們是知道王珺性子的,她做了的決定,就不可能再變。因此縱然心中再是不情願,兩人還是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如意打簾出去請人,連枝便留下收拾東西。

等到東西收拾好了,外頭便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了,緊跟著簾子被打起,一個穿著胭脂色長襖的婦人出現在了簾後。

婦人雖然懷有身孕,卻一點都沒有折損她的美貌,她像是每時每刻都保持著最完美的樣子,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會王珺透過屋中的燈火可以瞧見她肌膚如雪,媚眼橫波,滿頭青絲斜斜堆成一個發髻,耳上墜著兩顆價值不菲的東珠,行走起來腰肢輕擺,舉手投足都能瞧出她是一個美豔至極的婦人。

連枝看不慣她這幅樣子。

她總覺得這些做姨娘的都是狐媚子,隻會鬨得家宅不寧。

不過她到底是王珺身邊的大丫鬟,縱然看不慣,卻不能丟了主子的臉麵,因此見人過來還是朝人行了一道禮,喚人:“雲姨娘。”

王珺倒是沒說話,隻是依舊斜靠在引枕上,她的雙腿微蜷,小腹以下蓋著一條用白狐毛皮做得毯子,見人過來也隻是神情淡淡得望著她,等人走到跟前的時候才朝身側的連枝說了一句:“給雲姨娘準備一碗能喝的茶水。”

連枝應“是”去準備。

而雲姨娘待朝人行了一禮後,便抬著臉笑著同人說了一句:“多謝您了。”

她無論是說話時的聲音,還是臉上露著的神情,應該都是經曆過千錘百煉的,讓人瞧著便心生憐惜,不過這一套,男人吃,女人大多時候卻是不吃的。

王珺同她無冤無仇,倒也無所謂吃不吃,隻是見人大腹便便,便朝人抬了抬下頜算是受了這個禮,而後是伸手指著一側,淡淡說道:“坐吧。”正逢連枝端來茶水,她是又換了一個坐姿,開門見山得問道:“雲姨娘特地擇了這麼個時間過來,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雲姨娘就坐在她身側的軟榻上。

她的腰後堆著兩個引枕,手裡握著一盞茶。

因為是斜坐著的緣故,便側著臉看著王珺,她年紀不大,卻生了一雙會識人的眼睛,雖說進府之後閉門不出,可府裡的事私下卻也著人打聽過不少。

至於這位七姑娘,她剛來府中的時候,原本是沒把她放在眼中的。

可近些日子,她冷眼旁觀,總覺得府裡發生的那件件樁樁,都好似同這位七姑娘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比如那位周姨娘的事。

又比如這回三夫人的事。

想到這,又想起今日來的原因,雲姨娘把手中的茶盞置於一側,而後是重新揚了一張無懈可擊的笑臉,同人嬌聲說道:“今日妾身冒夜前來,的確是有一樁事要同您說。”這話說完,見身側少女麵色不改,她袖下的指尖輕輕繞著帕子,而後是壓低了嗓音又說了一句:“您還記得您那位早逝的兄長嗎?”

早逝的兄長…

這五個字落,侯在一側的連枝徹底變了臉色。

四少爺的死是家裡的禁忌,這麼多年,除了四少爺的祭日,根本無人敢提起,生怕惹了幾個主子不高興。想到這,她是偷偷看了一眼王珺的臉色,而後是擰著眉,小臉微沉得與人說道:“雲姨娘,請您慎言。”

王珺雖然不至於神色大變,卻也無法再維持先前那副無波無瀾的麵容。

她原本正舒展放在一側的指尖稍稍蜷起些許,目光在看向雲姨娘的時候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沒有情緒,反而是多了些打量和探究:“你到底想說什麼?”

雲姨娘被連枝低斥,臉上的神色也沒什麼變化,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那副笑顏。

隻是在聽到王珺這話的時候,她才柔了嗓音同人說道:“妾身得了個消息,當年您那位兄長並非死於意外,而是人為。”

她說這話的時候,外頭的風聲也大了許多,打在那覆著白紗的木頭窗欞時,發出並不算小的動靜。

可與之相較的卻是屋中這死一樣的靜謐。

無人說話。

就連先前擰著眉的連枝也麵露怔忡,保持著紅唇微張的模樣,似是因為太過震驚的緣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王珺也沒有說話,她那雙修長的細柳眉緊擰著,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雲姨娘,似是在甄彆什麼。

雲姨娘任由她打量著,不避不讓,口中是繼續慢慢說道:“前些日子,我伺候三爺洗漱的時候,三爺多喝了幾盞,稀裡糊塗的時候吐露出了一樁事——”她說到這卻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後才又跟著說道:“他說‘我以前隻知她是個毒的,沒想到她竟然還這麼蠢的,當年她做出那樣的事,我就不該念著她懷有身孕留下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不動聲色得打量著對側坐著的少女。

眼看著少女隻是沉著臉,抿著唇,雲姨娘的心下略有些詫異。她身邊的這個少女如今還沒過及笈,行事卻如此老道,還真是不可小覷。

她的心裡想著這些。

口中的話卻沒停:“那會,我心中覺得好奇便趁著三爺醉酒的時候又多問了幾句,才知道原來當年府中的四公子出事竟不是意外,而是因為三夫人的緣故。”

屋中一直隻有雲姨娘在說話。

等到她話音漸消,這屋中除了外頭的風聲便再無其他聲響,就在雲姨娘以為王珺不會開口的時候,終於聽到屋中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我怎知你說得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