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著這話, 秦渭自是欣喜萬分。
隻是眼看著麵前這個來回話的衙役的神色, 心下便是一沉,他斂了臉上的笑意, 沉聲問道:“幕後主使是誰?”
衙役聞言, 卻還是猶豫了一會, 而後才上前幾步, 附在人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吏部侍郎馮榮…”這六個字輕飄飄得傳入秦渭的耳中,讓他神色大變。
吏部侍郎馮大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讓他奇怪的卻不僅於此,這位馮大人和王家可是姻親,近些年來關係一直不錯, 好端端的這位馮大人為何要買凶殺害長樂郡主?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些。
衙役看著他的神色, 也不敢說話,隻能低頭沉默著。
不過他也沒有沉默太久…
便聽到秦渭沉聲問道:“此事可屬實?”
那衙役耳聽著這話,自是忙開口說道:“大人放心,裡頭那些人本來就隻是為了錢財,沒什麼道義可以講, 小的還沒怎麼著他們,就都給供出來了。”邊說邊把手中的認罪書呈了上去,跟著一句:“那些人把時間地點說得十分清楚, 還有他們事先收到的訂金也都藏在城北的一間民宅裡頭,小的先前已讓人去取了。”
說到這——
他稍稍停了一瞬,緊跟著卻是躊躇一句:“隻是, 大人,咱們真得要去捉拿馮大人嗎?”
王家和齊王雖然下了死令,可這馮家也是不容易得罪的,何況這王家的三夫人還是馮家那位當家老爺的親姐姐。
這裡頭的關係實在錯綜複雜。
彆到最後,那些上頭的閻王打架,倒讓他們這些小鬼遭殃了。
秦渭先前沉默不語,心裡也是有這番計較,隻是想著先前齊王讓如晦過來傳得話,還有先前安泰過來說得那些話…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行了,把認罪書給我,不管他們這些世家大族背地裡到底有什麼陰私,我們隻管找到人就行了。”
衙役聞言,忙把認罪書奉了過去,見人接過才又問道:“您現在去馮家拿人嗎?”
耳聽著這話,秦渭卻搖了搖頭。
他握著手中的認罪書,看了看頭頂的天色,沉聲說道:“我先去趟王家,該怎麼下決定,還是由他們自家人做主吧。”
說完,他也未再多言,隻是握著手中的認罪書,大步往外走去。
…
而此時的王家。
這會天色已晚,不拘是屋子裡的燭火還是外間長廊以及院子裡的燈籠都已被人早早就點了起來。
王珺午間的時候歇了一覺。
這會用完晚膳也不願去外頭走動,索性便靠在引枕上歇息。
如今夜裡多寒,屋子裡的炭火也都擺了起來,上好的銀絲炭,一絲味道都沒有,罩在那鏤空的雕花箱籠裡,燒得整個屋子都熱烘烘的。因著屋子裡熱,王珺倒也沒穿多少,一身素色繡丁香的長褙子,底下是一條淺色的長裙,腿上也隻是蓋著一塊白狐毛毯。
屋子裡並沒有隨侍的人。
這是王珺先前發的話,彆人隻當她是受了驚嚇要歇息,自然也不敢輕易過來叨擾。
這會她大半身子靠在引枕上,手裡握著一本閒書,可心思不在上頭,一晚上也沒翻幾頁。
目光一眨不眨得望著不遠處繪著美人小像的燈罩,王珺的目光看起來有些渙散,也不知是在想什麼,耳聽著外頭傳來的腳步聲,她才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眼,眼瞧著是連枝走了進來,她也沒說什麼,隻是合了手中的閒書,坐直了身子。
問道:“怎麼了?”
連枝聞言是先朝人福了一禮,而後才同人說道:“奴去打探過了,五姑娘先前就去尋了三夫人,後來徐嬤嬤被打發出來,這母女兩人便一直待在屋子裡。”
耳聽著這話,王珺也沒說什麼,隻是淡淡點了點頭。
等把手中的書放在一側的架子上,才又問道:“你哥哥他們沒事吧?”先前事情多,她也沒顧得上,這會想起才問起。
連枝聞言,臉色卻有些不好,她心裡還是有些怪哥哥的,先前說得好好的,要是有個不對勁便出來…想著今日那幾支箭,尤其是最後一支,可虧得最後齊王出現了,要不然郡主如今還不知道會怎樣?
王珺見她不說話。
便抬眼朝人看去,眼瞧著她臉上的麵容,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了,她抬了手,招人過來,等人走近便問道:“你在怪你哥哥?”
連枝聽著這話,輕輕咬了咬唇,在她的注視下還是點了點頭,嗓音低啞得說道:“要不是齊王,您今兒個差點就沒命了。”
“今日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何況我原先就讓你和你哥哥說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出來,再說…”王珺說道這稍稍停了一瞬,緊跟著是又一句:“我們即便安排得再好,有時候也抵不住場上的變化。”
“今日事態危急,你哥哥他們縱然有心也趕不過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連枝心裡過不去那一關。
不過見郡主沒有怪責,她心裡總歸還是好受了許多,便同人說道:“哥哥先前著人送來消息,讓我同你說聲歉,還說對不起您的囑托。”
聞言——
王珺倒是輕輕笑了下。
她握著連枝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而後是與人說道:“回頭同你哥哥說聲,今日的事,我很感謝他們,等有機會我再尋個時間親自與他道聲謝。”
連枝耳聽著這話,卻是忙道:“萬萬不可。”
她板著一張小臉,擰著眉說道:“您是什麼身份?哥哥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讓您紆尊降貴道謝的,何況他也沒做什麼。”說完,看著眼前少女的麵容,她還是輕輕補了一句:“奴會把您的話傳遞給哥哥的。”
王珺見她如此說了,倒也沒有太執著。
剛想再與人說道幾句,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匆匆,應該有不少人,王珺聽著這些腳步聲,那雙遠山眉便輕輕擰了起來,這大晚上的是誰來了?還不等連枝出去查看,那塊布簾便被人打了起來,而後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了外頭。
站在簾後的婦人穿著一身青綠色的常服。
她的麵容白皙、雙眉緊擰,因為走得急的緣故,氣息也有些微喘,卻還是掩不住身上的那一份溫婉。
“母親?”王珺的聲音帶著些疑惑,似是以為在做夢,等伸手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瞧錯後,便掀開身上蓋著的白狐毯子,趿了鞋子走了過去。
邊走,便問人:“母親,您怎麼來了?”
她出事的事應該還沒傳到外頭才是。
母親怎麼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