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瀾低下頭去看她細白的手指,軟軟地捏著他的袖口,像落在他手邊的一朵百合花苞。他的心驀然一動:她跪在自己身邊,與舒戚周旋,就是為了讓他少受些苦……
他的手指微蜷了下,不著痕跡地移開了手,慢慢站起身。
舒晚也跟著輕快地站起來。
舒戚看了一眼他們,轉頭對江揚溫和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揚,去給你父親上香,你平安無恙地長到十八歲,成了這般優秀出眾的才俊,不墜乃父遺誌,他在天之靈,必定欣慰至極。”
江揚應了一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虔誠地拜了拜。舒戚若有所思地盯著眼前的牌位,嘴角慢慢露出一個頗為暢快的笑來。
“今天是阿揚的生辰,我在前麵設了宴,”他笑著說,“阿瀾這次也一起來吧,師父也為你備了禮物。”
……
舒戚走在前麵,身邊跟著江揚,他餘光向後瞥了一眼:“阿揚,晚晚什麼時候和阿瀾這般親近的?”
一問這個,江揚也是一頭霧水:“沒太長時間,大概就是前些日子才開始的,就是阿瀾開始練烈陽真經那時開始吧。”
“嗯,他的烈陽真氣修的如何?”
江揚笑笑,“師父你知道的,阿瀾資質平平,烈陽真經高深晦澀,他還沒有入門。”
舒戚了然一笑,不說話了。
易沉瀾走的慢,和他們拉開了一點距離,舒晚也放慢了腳步,湊到他身邊問:“阿瀾師兄,你怎麼了?是腿疼嗎?”
易沉瀾有點走神,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看一眼自己的右手,偶爾輕輕攥一下,似乎顯得有些緊張。舒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叫他,“阿瀾師兄?”
“嗯?怎麼了?”
易沉瀾終於聽見了,他對上舒晚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頓了一下,又把目光移走了。
“你是不是腿疼?”舒晚擔憂地看著他,“今天早上你有好好調息嗎?調理經脈,早晚做是最好的……”
“晚晚,你……”易沉瀾忽然打斷了她,他遲疑了一下,再開口時的聲音很輕,“師父會把天下間最好的武功都送給你的,他心中,最重的永遠是你。”
我不會和你爭……
你不要這麼快,就把一切都收回去……
這話沒頭沒尾的,聽的舒晚一臉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麼易沉瀾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是嫉妒她資源好?不可能啊,易沉瀾從來不會有這種想法,那不就崩人設了;莫非是想讓她記得孝順她爹?好像也……不太對?
什麼意思呢……
“我知道啦,”想不明白,舒晚就胡亂地答應著,繼續叮囑,“那你不要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要記得好好調息,晚上我去幫你。”
易沉瀾抿了抿唇,聲音越發地低下去:“嗯。”
……
他們一行人到了宴廳,那裡已經聚了好幾位師伯師叔,宋安之一看見他們就迎了上來,走了兩步卻見易沉瀾也跟在後麵。
舒晚幾人一起向宋安之行禮,他眉頭微皺領受了,問舒戚:“二師兄,今天是阿揚的生辰,他跟來乾什麼,這不是給阿揚添堵嗎?”
江揚很大方地笑:“三師叔,我沒關係的。阿瀾對我挺好的,我還沒有到看見他就添堵的地步。”
宋安之笑笑,神情滿是疼惜,“你倒是心懷寬廣,唉……像你父親啊。”
江揚看了眼舒戚,“都是師父平日教導的好。”
舒晚低下頭撇了撇嘴,沒辦法,宋安之就是這樣一個人,人倒是個好人,就是脾氣又衝又爆,情商巨低,這樣當著易沉瀾的麵說這種話,多傷人啊。
唉,可是現在的宋安之也不會在乎,他說的話會不會傷到易沉瀾的。
舒晚在底下偷偷地戳一戳易沉瀾的手背,希望能傳達一下她的安慰,或者能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也好。
易沉瀾一僵,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衣袖,遮掩住舒晚的小動作。
她的手指又溫又軟,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心中落下了一片羽毛,被輕拂了下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易沉瀾察覺到舒晚的心思,心中微微一歎。其實他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宋安之沒對自己做過什麼,他從來沒有恨過他。上輩子他見過宋安之雙眼赤紅,崩潰大哭求他原諒的樣子,他也隻不過同自己一樣,是個被騙了十幾年的可憐人罷了。
“日子過的真快,阿揚都已經十八歲了,大師兄竟已經走了十幾年了,這小子,都比我高了,”宋安之拍拍江揚的肩膀,神情帶了一絲懷念,“當年晚晚沒出世時,周師弟斷言過她是男孩的。當時我就想好了,以後要生一雙女兒,和兩位師兄做兒女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