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禁地驚魂(1 / 2)

舒晚沒想到自己還是來晚了,地上的易沉瀾滿身是血,被鞭子打的沒有一處好皮肉。她的心立刻被緊緊揪住,衝上去一把抓住了舒戚打過來的長鞭。

舒戚在氣頭上被人製止,眉目一沉,看清來人竟是自己的女兒後,更加怒不可遏:“放手!你又來為這逆徒求情麼?!我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是不是我平時日裡太縱著你了!”

舒晚從未被人這樣吼過,縮了縮身子,忍著下意識的害怕咬牙說道:“我不是求情,我就是來說清楚,阿瀾師兄沒有挾持我,是我提出放他走的!”

舒戚臉色更加陰沉,一把將鞭子從舒晚手中抽出,指著地上的易沉瀾問道:“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麼**湯,讓你這般護著!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等此事了結了我再教訓你!滾開!”

舒晚身子一抖,卻沒讓開,而是跪在易沉瀾身邊,小心地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易沉瀾的血立刻染了她滿身,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流了這樣多的血。

易沉瀾卻不知怎麼了,似乎十分不安的想躲,可是卻沒有力氣,掙不開自己的手。

這模樣讓舒晚心疼極了,握著他的手以示安撫,看著舒戚懇求道,“爹爹,我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是我自作主張。阿瀾師兄是為了我才那樣說的,是我錯了,不要打他……”

易沉瀾僵硬了一瞬,此前他還試圖從舒晚溫暖的手心中掙脫,現在卻仿佛被人點了穴道般一動不動了。

舒戚瞥了二人一眼,沉聲道:“舒晚,你立刻給我讓開,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舒晚抓緊了易沉瀾的手,拒絕:“我不能……這件事真的是我錯了……”

她心裡十分害怕,明明書中舒戚壽辰這一天,易沉瀾被關在水牢裡根本沒人想起,她特意挑了這一天,卻想不到最終竟然把對方害慘了。

舒晚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這樣好的阿瀾師兄,為她擔下所有事,自己卻傷成這樣,她一定能護住他,不讓他再承受這些無緣無故的委屈。

女孩的手臂小心地避開他的傷處,易沉瀾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終於,他一言不發地閉上了眼睛,不再抵抗舒晚的懷抱,微蹙著眉心,無力的靠在舒晚肩膀上的頭似乎輕輕地蹭了蹭。

舒晚感覺到了易沉瀾無聲的脆弱,心中又愧又悔,紅著眼睛哀求舒戚:“爹爹彆再打了,阿瀾師兄已經傷的很重了,這樣打會把他打死的……”

舒戚冷冷地審視著易沉瀾,咬牙切齒:“我倒是沒瞧出來你還有這等心機,剛才怎麼不見你這般柔弱?原來你就是這樣哄騙我女兒的!”

他指著舒晚恨鐵不成鋼地怒罵,“我居然有你這樣蠢笨又不知廉恥的女兒,被這魔頭之子迷的暈頭轉向,丟儘了我的臉!”

舒戚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一旁的宋安之趕緊上前來勸:“二師兄,彆跟晚晚動氣,她才多大,受人蒙騙怎能怪她?可恨這賤種是個會演戲的,晚晚來了便擺出這種姿態!”

他轉過頭對舒晚低喝,“晚晚!還不把人放開!不要不懂事!大庭廣眾你和這魔頭之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你要對不起阿揚、對不起你逝去的大師伯嗎?!”

宋安之不提舒晚還想不起來,這話一說舒晚腦中的弦忽然斷了,她越發攬緊了易沉瀾,不管不顧地大聲道:“我沒有對不起大師伯!對不起大師伯的是你們,阿瀾師兄他才是——”

她話語未畢,忽然被一物擊中了喉嚨,喉頭一甜,頓時發不出聲音了。

地上躺著一個舒戚常年帶在手上的玉扳指,而扳指的主人臉色煞白,指著舒晚的那隻手劇烈的顫抖:“你、你這逆女……”舒戚的臉色複雜極了,眼神冰冷,甚至似乎閃過了一絲模糊的殺意。

一時間大堂內寂靜了三息,大家都被舒戚忽然出手傷自己的女兒這個行為震驚到了,看舒晚一直咳嗽說不出話,似乎已經聲帶受損了。

宋安之皺眉道:“二師兄你……”

舒戚猛地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平複了片刻,終於冷聲說道:“把大小姐帶下去,交給周遠好好檢查,易沉瀾給她下的迷藥已經損及神智,致使她這般失態,請諸位大俠勿怪。”他臉色難看,疲憊地向眾人一一拱手。

“怎會?舒小姐也是受害者,無辜的很。”

“舒大俠放寬心,我等不會與舒小姐計較,她也是著了賊人的道……”

……

舒晚心中越來越涼,以她對舒戚的了解,也許他不會殺了自己,但他有的是辦法叫自己永遠開不了口,或者是,忘記不該她知道的事。

而且,就算舒戚能給她一條生路,那易沉瀾呢?他會允許他活著麼?

舒晚微微低頭,易沉瀾已經不知何時昏厥過去,她心中不安極了——如果她真的被人拿下,等待他們二人的命運會是什麼?

還不等她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她一手架著易沉瀾站了起來,另一手出掌如電,頃刻間將上前捉拿她的四個人紛紛打倒。

舒晚隨即背上易沉瀾,施展輕功向門口奔去,她身姿靈動飄逸,如遊魚一般滑過去,再加上眾人始料未及,倒真叫她成功跑了出去。

舒晚片刻不敢停歇,她本想往山上跑,但又害怕終山派高手如雲,自己後勁不足,沒跑到山頂就被抓住。秋天的晚風吹來,涼透了滿身的冷汗——

怎麼辦?他們快追上來了,怎麼辦?

舒晚漫無目的地往前跑,視野前方是一片密林,她一頭紮進去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這個地方。

這是終山派的禁地。

書裡易沉瀾練成了獨步武林的雪山招之後,下了雪夜山來的一個地方就是終山派。他大開殺戒,將這裡變成了一片屍山血海。

除去他本來沒想殺的周遠、宋安之等人,還有一些人僥幸活了下來,就是因為江揚帶著他們撤進了禁地中。

這地方隻能開啟一次,開啟之後機關自動銷毀,她竟然誤打誤撞來了這裡!

舒晚加速奔跑,她已經看見禁地的大門了,而身後紛亂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

“攔住她!不要讓她進入禁地!”

舒晚心猛地一沉,舒戚是堂堂門主,手下眾多又自恃身份,居然會親自出手抓她?莫非禁地中除了那個東西,還有其他的、她也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暗夜中禁地的大門越發顯得漆黑厚重,如同安靜的猛獸,神秘地蟄伏在密林裡。

舒晚一口氣跑到門前,還沒碰到門環,忽然斜裡落下了一個人,一把拿住她的手腕將她甩了出去。

宋安之一言不發,雙手成爪迅速向舒晚抓來,舒晚護著易沉瀾,立刻側身閃避。

“咳咳咳……”她急得想開口說話,卻因為聲帶被傷發不出聲音,隻好拚命地打手勢,指指易沉瀾,對宋安之又搖頭又擺手。

他才是江玄風的兒子!不要害他,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然而舒晚的動作落在宋安之眼裡,卻成了為易沉瀾求情,他臉色一沉,再次出手擒拿,舒晚運起全部的內力,曲手纏住宋安之一臂,向外一甩,將他擲退三步。

“晚晚!你真要為了他和我動手嗎?!”宋安之趔趄幾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舒晚被他斥的眼圈一紅,她也不想這樣不尊敬的對待三師叔,可若是不全力抵抗,她怎麼能跑脫的了?隻要讓她把易沉瀾送走,她回來一定會好好向宋安之賠罪的。

舒晚苦於不能說話,整個人又急又怕,眼淚不由自主地往外流,委屈的任誰看了都心軟。

宋安之動作一頓,收了招式低斥道:“你這孩子!你哭什麼哭!”

她不想打傷宋安之,也根本沒時間和他纏鬥,舒晚心中越發焦灼,眼淚流的更凶,張著嘴卻說不出話的感覺讓她絕望,隻好慌亂的雙手合十不斷搖晃,無聲的懇求宋安之讓開去路。

宋安之皺了皺眉,麵色不忍,手微微動了一下:“你……你這是……”

“安之!攔下她!彆放她進那門!”

宋安之猛然回神,不再遲疑,出手如電去抓舒晚的肩膀,似要將易沉瀾從她背上甩脫。舒晚連連後撤,一手正要勾回去護著易沉瀾,忽然感覺他動了。

易沉瀾垂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輕輕一晃,似乎甩出了什麼東西,隻見宋安之身形瞬間亂了,腳步一滯,眩暈的扶住額頭頓在原地。

“安之!”

“你這不孝女!竟讓那魔頭毒害你三師叔!還不給我站住!”

舒戚已然在幾丈開外,舒晚咬咬牙,心中默道“三師叔,我保證會回來道歉”,轉身跑到了禁地門口,拉住門環向左擰了一圈半,用力向裡一推,隨即閃身進門。

進了門,一切聲音倏然消失。

門外的黑夜還有月光與火把照亮,視物絲毫不困難;而門內卻沒任何光亮,漆黑的令人心慌。

舒晚進來便將易沉瀾小心放下,自己也泄了勁癱在一邊,千般滋味一齊湧上心頭:對易沉瀾的自責、對舒戚的氣恨、對江湖中那些所謂大俠的失望、對宋安之愧疚……

“晚晚。”

忽然易沉瀾輕輕的開口,在這無邊無儘的黑中,他的聲音越發顯得清越而充滿磁性,隻是語氣似乎很小心翼翼,像是怕驚擾了誰。

舒晚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說“我在”,卻又忘了自己聲帶受損發不出聲,這一動之下喉嚨劇痛,她捂著脖子,疼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我們一會出去把事情說清楚就好,是我挾持了你,我也確實對你用了迷藥……隻要你承認,你爹爹會原諒你的,一切會和以前一樣。”

舒晚一邊委屈的擦掉因疼痛而流下的眼淚,一邊忍不住有點疑惑,怎麼阿瀾師兄還要這樣說?一切和以前一樣又是什麼意思?再說,他們也出不去的,機關已經銷毀了。

“三師叔不會有事,”等了半天依舊是一片沉默,易沉瀾又低低地開口,聲音更輕,“那藥粉無毒,隻是會讓人內力暫失,身體無力,幾日便會恢複的。”

我知道啊。

舒晚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不明白易沉瀾為什麼要向她解釋這些,她從來沒有覺得易沉瀾會把宋安之怎麼樣,隻是她無法說話,便想去拍一拍他的手以示安撫,卻伸手摸索了半天也沒碰到人。

而易沉瀾也再沒開口說話了。

舒晚等了一會,卻不見他再出聲,正擔心他是不是又暈過去了,忽然她的手被輕輕地握住了。

易沉瀾的手帶著十分的小心試探,細微的顫抖著,仿佛舒晚下一刻就會將他甩開一般:“晚晚,你彆哭了……”

他聲音澀然,艱難地說,“求求你,不要恨我……”

他想哪裡去了?!她怎麼可能恨他?根本沒道理啊!舒晚一軲轆爬起來,反握住易沉瀾的手,她握的很用力,還揉了揉他的指尖,仿佛這樣就可以證明她一點也不恨他,希望他不要多想。

她的手很小,兩隻手合起來才堪堪包住易沉瀾的手掌。舒晚搓了搓易沉瀾冰涼的指尖,將他的手放平,纖長的食指在他手心上認真的寫:

“阿瀾師兄,我不恨你,彆亂想。”

易沉瀾感受著掌心的一筆一劃,末了他將舒晚的手抓在手心,遲疑地問:“晚晚,你怎麼不能說話了?傷到哪裡了?”

舒晚愣了一下,看來易沉瀾在她聲帶受傷之前就昏過去了,對她不能發聲這件事毫不知情。她想了想,又慢慢地寫:“沒事……”

“晚晚,我們現在就出去,出去說清楚,讓周師叔給你治傷,”易沉瀾溫柔極了的幫舒晚擦去眼角頰邊的淚水,聲音輕的像歎息一般,“你不必……不必再護著我……”

他語氣大有痛苦之意,舒晚心中一揪:阿瀾師兄都傷成這樣了,一定很疼,卻還在拚命地關心她,惦記要周師叔給她看傷,他怎麼就從不體貼自己?

舒晚拉過易沉瀾的手,動作很輕地寫道,“阿瀾師兄,你是不是很疼?你彆亂動,我幫你調息一下。”

易沉瀾沉默了很久,終於澀聲道:“我不要緊。”

他又說:“我們出去吧。”

“出不去的,機關開一次就壞了,”舒晚認真寫道,“外麵的人進不來,裡麵的人也出不去。”

易沉瀾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舒晚的手指劃過自己掌心,明明很輕,卻仿佛透過了骨血刻在了自己心上。

“到底誰傷了你?”他沒再提出去的事,又問了這個問題。

舒晚的手指猶豫了一下,輕輕在易沉瀾掌心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寫。

“是舒戚,對麼。”易沉瀾的聲音很沉,黑暗中,沒人能看見他眼中盈然的戾氣。

舒晚無端端的覺得有些冷,她縮了縮身子,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才反應過來易沉瀾是看不見她點頭的,正想動作,卻感覺到易沉瀾的手動了。

他小心地、試探地慢慢合攏手指,將她的手包攏在自己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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