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禁地驚魂(2 / 2)

“怨我。”易沉瀾低聲歎道。

他又這樣,什麼事情都大包大攬的,舒晚扁了扁嘴,固執地反駁寫道:“不怨你。”

黑暗中,易沉瀾微微揚了下唇角,慢慢搖了搖頭:“晚晚,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麼處境。

你這樣傻乎乎地帶我跑了,可知自己將會失去什麼?

易沉瀾頓住了未完的話語,隻是輕輕摸了一把舒晚的小腦袋。

舒晚沒在意易沉瀾沒頭沒尾的話,打算給他處理傷勢。她先順著他的脈門注入了一道內力,想護住他的心脈,而內力在他體內遊走一周後,舒晚卻驚疑不定的愣了半晌,顫著手拉過易沉瀾寫道:“你的內力怎麼沒有了?你的丹田……”

怎麼會毀成這個樣子?

“沒什麼的。”易沉瀾輕描淡寫,想縮回手,他十分不願自己這樣脆弱無用的一麵展現在舒晚麵前。

可舒晚哪裡可能讓他躲,死死拉住他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往外掉,胡亂地在易沉瀾手上寫:“是不是他做的?是不是他做的?”

她寫的又急又快,來來回回寫了很多遍,易沉瀾早就看懂了,他遲疑了一下,大手慢慢落在了她瘦弱的背脊上,慢慢輕撫安慰:

“晚晚,彆哭了,彆哭了……你的嗓子還傷著,彆這樣哭,”易沉瀾無奈的擦著舒晚越來越多的淚,耐心地輕哄,“其實這也是件好事,他也算幫了我大忙。”

他沒有說謊,舒戚將他抓回後第一件事就是廢掉他的烈陽真氣,但是與此同時,他仿佛烈火焚燒的痛楚也消失了,丹田雖空蕩,卻也不那般難捱了。

這說法舒晚自然不信,隻當他是在哄她安心,雙手抱著易沉瀾的手抽噎個不停,眼淚越流越凶,又傷心又自責。

他武功儘失,內傷嚴重,一定很疼……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她看著他像拂去落塵的明珠一般越發耀眼,如今卻驟然失去所有,她都這般難過,那阿瀾師兄該有多難過……

舒晚哭的越發傷心,上氣不接下氣。扯到喉間的傷,不由得大聲咳嗽起來,可憐極了。

易沉瀾眉心微微一擰,隻感覺兩輩子的手足無措都在這一刻湧上來了,他輕輕圈攬了一下舒晚,見她沒有抗拒,才慢慢收緊手臂,哄小孩一般拍她的後背,“這是怎麼啦?怎麼這樣委屈?晚晚,彆再哭了,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舒晚把額頭抵在易沉瀾肩膀,哭的抽抽搭搭,易沉瀾越是溫柔,她心裡就越難過。原本進入禁地之後,她就私心想著要把書中江揚在這裡得到的東西交給易沉瀾,如今看來遠遠不夠,她不僅要把這裡的寶貝給易沉瀾,她要把她所知道的、能給的一切都通通給易沉瀾。

什麼公平分配,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公平分配,阿瀾師兄是最好最好的人,這個世界裡再好的寶貝都在他麵前黯然失色,可她沒有沒有彆的能力,隻有把這些送給他了。

這樣一想舒晚心裡終於好受了些,她攥著易沉瀾的手,一邊抽噎一邊認真寫道:“會好的,會好的,阿瀾師兄,我保證治好你……”

易沉瀾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況,但仍然被她孩子氣的話語哄的心中一暖:“好。那彆哭了?嗯?”

舒晚終於注意到自己剛才一直靠在人家懷裡哭,頓時覺得臉紅又歉疚,輕輕掙了一下,易沉瀾便立刻鬆了手。

他似乎歎了一聲,而後又輕笑:“小哭包,可算是不哭了。”

舒晚揉揉眼睛,臉頰早就紅了。想起傷口還沒處理完,她趕緊點點易沉瀾的手心,接著寫道,“阿瀾師兄,你的傷不能再拖了。這裡沒有藥,先給你簡單包紮一下,止血。”

她寫完就去撕裙擺的布條,易沉瀾挨了一頓刑鞭,四肢還好點,隻是後背的傷太嚴重了,失血過多也會要命的。

幸好和周師叔學過幾天簡單的外傷治療,還真沒白學。

舒晚一手拿著布條,一手輕輕拍了拍易沉瀾的肩,示意他靠過來一點,卻不知他是沒懂還是怎麼,僵硬在那裡不動。

她隻好自己向前傾了身子,為了將布條從易沉瀾身後繞過,她不得不環抱住他,努力把布條穿過來。

女孩溫暖的馨香忽然靠過來,離的這樣近,易沉瀾下意識呼吸一輕,微微抬手推了推舒晚的手臂,“晚晚,我……我自己來吧。”

你自己怎麼來啊?舒晚說不出話,隻好把易沉瀾的手拽下來,按在他的腿上,還輕輕地拍了拍——乖一點,彆動。

給易沉瀾纏到第二圈時,舒晚再次湊近,鼻尖處縈繞的濃重血腥味讓她連害羞也顧不得,心疼的下手越發輕柔。

“……”易沉瀾輕輕抽了一口氣,似乎是側過了頭。

舒晚手一頓,有點心虛。千小心萬小心,難道還是弄痛他了?也是,這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也許碰到了他的傷口也說不準。

她就近在易沉瀾的肩膀上寫道:“我……”

不過舒晚一個字都沒寫完,就被易沉瀾一把抓住了手。

“晚晚……”他呼吸有些重,聲音裡有一絲忍耐的意味,“你退開些,我自己來。”

哦……舒晚有點委屈的放了手,果然她還是把阿瀾師兄弄疼了,聽他的語氣不容反駁,而且好像很不高興。

黑暗中隻有布條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舒晚聽的連連皺眉,她包紮的時候動作特彆輕,一點聲音都沒發出的,阿瀾師兄向來不知道愛惜身體,聽這聲音就知道他下手多重。

舒晚摸上去攔住易沉瀾,擔心的在他手上寫:“你輕著點。”還不如讓我來呢。

“嗯,”易沉瀾微微笑了,“已經處理好了。晚晚,這門我們出不去,那就隻能往前走了。”

他撐著地站起來,摸索著將舒晚拉起來,“我們快些找出路,出去找大夫給你看嗓子。”

舒晚胡亂地點頭,拉著易沉瀾的手搖了搖,表示十分同意。她也很害怕,不知道舒戚下手有多重,自己彆再成了個啞巴,一輩子說不出話來。

再說,易沉瀾的傷不輕,也同樣急需治療。

她示意完正要把手撤去,易沉瀾卻攥緊了指尖沒讓她把手抽走,有些遲疑的輕聲道:“這裡這麼黑,我們最好牽著,莫走丟了。”

雖然黑暗中不辨方向,但舒晚記得自己描寫的這個通道應該不寬,大概能容三四個人並行,這裡就他們兩個應當沒那麼容易走丟吧?

不過,阿瀾師兄握的這麼緊,好像擔心她不同意,難不成他很怕黑?也有可能,每個人恐懼的東西不一樣,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恐懼症,怕黑是很常見的。

舒晚很貼心地回握了易沉瀾的手,反正自己不怕黑,會護著他的。她牽著易沉瀾慢慢往前摸索,因為惦記著對方的傷,她走的並不快。

一片漆黑中,易沉瀾慢慢彎起唇角。

這一夜,山窮水儘又峰回路轉,他終究是得償所願了。

……

這通道極長,舒晚早就心裡有數,他們走了好久,舒晚停下來在易沉瀾手上寫了幾個字,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我們不要在這裡多耽擱,”易沉瀾立刻否決,“晚晚,我們快些走,早點出去。”

他看不見,不知舒晚究竟傷的如何,心裡早就一片焦灼,偏偏晚晚走的極慢,他幾番催促,她也不聽。

舒晚笑了笑,感覺易沉瀾比之前精神了一些,她心裡也放鬆多了,一邊走還一邊有心思玩笑,“阿瀾師兄這麼怕黑麼?你身上有傷,我們不要走太快,有我在不用怕的。”

易沉瀾感應完手上的筆畫,簡直哭笑不得,想了想卻沒解釋,隻說:“我確實很怕黑。”

果然舒晚又乖乖的握緊了幾分,她正要接著寫字讓他彆怕,卻驀地一頓。

那一瞬間,舒晚感覺到自己的發絲微揚,輕輕拂過臉頰帶來一絲癢,然而她的背心卻陡然竄上一股涼意。

舒晚驚恐地攥緊易沉瀾的手,另一隻手慌亂地寫了半天也沒寫全一個字。易沉瀾將她拉的更近,幾乎與自己相貼,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知道,我感覺到了。”

得到他的承認,舒晚更加緊張了,她沒有感覺錯,剛剛竟然真的有一個人,從她身邊瞬間掠過。

此人武功深不可測,閉氣功夫又十分到家。若不是他滑過時帶起那一絲絲微風,自己根本察覺不到他。

可是怎麼會呢……舒晚的心跳的極快,剛剛還輕輕鬆鬆說自己不怕黑,現在麵對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頭皮都發麻了。

她不知道他們已經走出多遠、距離第一道機關還剩多遠……

察覺舒晚有些發抖,易沉瀾心下憐惜,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彆怕,我們先往前走。”

……

兩人又一起往前走了很久。卻再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舒晚一陣陣的毛骨悚然,卻強撐著淡定自若的姿態不敢再次露怯。試問,她已經嚇成這個樣子,本就怕黑的阿瀾師兄豈不是比自己更害怕。

她得抗住才行。

然而話是這麼說,舒晚卻越走越絕望,這個通道會這麼長,全都是因為自己的設定。她已經在心中暗暗罵了自己一萬次豬頭,正當越來越沒底的時候,他們終於摸索到了一麵牆壁。

碰觸到這層阻礙時,舒緩激動的都快要哭出來了。第一層機關終於到了,這就說明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到達中心機關室,那裡長燃著燈燭,不會像這裡這樣黑漆漆的了。

舒晚摸了半天,終於在頭頂上方的位置上摸到了一個轉盤。書中江揚他們破解這個機關試了很多次,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破開。但自己知道方法心裡有數,倒是不會浪費很多的時間,隻是這機關麻煩的一點在於需要兩手同時操作,她不能說話,沒法將複雜的操作方法告訴易沉瀾,所以隻能自己來。

可是現在的舒晚草木皆兵,一旦鬆開易沉瀾的手,即便他還是站在自己身邊,她心裡還會覺得毛毛的特彆沒底。

“阿瀾師兄,”舒晚拉著易沉瀾的手寫道,“我去開啟機關,要……鬆手。”

易沉瀾察覺清楚,正待放手,卻被舒晚又慌忙地一把握住,接著寫道,“但是我害怕,你不要走開。”

易沉瀾溫聲道:“我不走,就在你身邊。”

舒晚還是不放心,猶豫著寫,“要不然你抱著我吧,抓著我的腰。”

“……”易沉瀾沉默了一下,微啞著聲音低斥道,“胡鬨。”

舒晚也覺得自己的要求不太合理,隻好不放心的又寫了一句“那你千萬不要走”才鬆開手,去摸上頭的機關轉盤。

機關轉盤是木質的,硬邦邦的上麵滿是灰塵,她先將整個轉盤摸了一遍,在心裡大致描繪出了樣子:外輪廓是圓的,中間八根木條縱橫交錯,每一個木條上都有一個凸起。舒晚了解清楚了,沒著急開機關,先是回手去摸易沉瀾。

太久沒碰到人,她有些不安。

易沉瀾立刻牽住了她的手,壓低聲音:“我在,不怕。”

舒晚略略安心,拍了拍易沉瀾的手背,示意他自己這就開啟機關。

她將正北和東南兩個方向上的凸起同時用力按下,然後向左轉動轉盤。古老陳舊的機關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舒晚把住轉盤,又按下西南方向的凸起,將轉盤向右轉去。

“轟隆隆——”

巨大的石門移位聲音猛然響起,震耳欲聾連綿不絕,整個通道都在顫抖,震的人頭腦發暈。舒晚向前邊揮了揮手,發現牆壁已經消失,石門果然開啟了。

“晚晚——”

“隆隆”的聲音還在持續,舒晚隱約聽見易沉瀾在叫她,聽著聲音有些焦急,隻是淹沒在機關碰撞聲中,聽不真切。

舒晚忙不迭地去拉易沉瀾的手,對方也立刻緊緊攥住她的指尖,沉默地牽著她向前走去。

剛才阿瀾師兄可能嚇壞了,舒晚想著,石門開啟的太突然,聲音又那麼大,自己也嚇了一跳。

好在走完這一小段,就可以進到有光亮的中心室了,舒晚將這個好消息寫在易沉瀾的手背上,告訴他不用擔心,他們很快就會出去。

不僅會出去,還有一個好東西在等著他。

不過這句舒晚沒寫,她想著給易沉瀾一個驚喜。

“小啞巴,你在我手上亂七八糟的畫著什麼?我看不懂。”

一道陌生至極的聲音在耳邊乍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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