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環視了一周,很認真地說:“我派所有人都在這裡了,閣下請便。”
“得罪了,多謝配合。”葛青對著大師兄拱了拱手,掃視了一遍大廳內的人群,指著一個又高又瘦的男子道,“從你先開始吧,過來吧。”
方南丹眸光一閃,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他臉上頂著的這張臉還是那日在赤水鎮照著沈八那人做的,此刻他還和“沈八”長得一模一樣。
誰知道這人竟是終山派的弟子?知道他早就換一張皮了。想想眼前這人還是沈八的相熟之人,又特意第一個點自己,方南丹不由得打起來十二分的精神。
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葛青,腦子中已經開始認真回憶易沉瀾曾經與他定好的,應對最壞情況的每一步了。
方南丹在葛青身前站定,眯著眼睛看他手中拿的那瓶藥水,右手正要微抬,卻聽葛青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說:“我要是死了,這個門派立刻會被重點監察起來,到時候你們怎麼跑?”
方南丹微微一笑,也同樣用氣音說道:“我有慢性毒,能保你半年內不死,還容光煥發。”
“……”葛青頓了一下,“我是幫他們的,你看不出來?”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裝作沾了了藥水的樣子,往方南丹的臉上比劃,“是不是剛才進來的那對夫妻?還懷著娃的那個。”
方南丹鼻子一動,微微嗅了嗅,立刻認出葛青手上的東西是什麼,這裡麵有一味藥材極珍貴,調配藥水的人手法也高明,這東西一旦碰上,他的假皮就會微微發皺。
不過葛青並沒有真的往他臉上抹,方南丹回想這人的所作所為,對他的話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陰陽怪氣地輕聲說:“舒戚這狗東西還真舍得,用這東西把所有門派都試一遍?嗬,暴殄天物。”
葛青懶得和他再說什麼,揮揮手示意方南丹沒問題,讓他下去了,叫下一個人上來。過了十幾個人,終於輪到易沉瀾上來,他步履從容,緩緩走來站在葛青麵前沉靜的望著他。
葛青看著那雙淡漠的眼睛,再次壓低了聲音:“我昨日無意中見到‘沈八’了,想到你們雪夜山方南丹‘大俠’給門主的信,前後一串聯得出個猜測來。剛才分頭檢查,我還費了一番功夫,特意把這個蜀門派換到手裡的。”
“多謝。”易沉瀾微不可察地低聲說。
葛青裝模作樣的檢查一番易沉瀾,一邊說:“等你們跑了,我偷偷放水的事就被發現了,到時候舒門主知道蜀門派是我查的,肯定不會放過我。”
易沉瀾微微勾了下唇角,也輕聲道:“你想來雪夜山,也可以。”
葛青不置可否,擺擺手讓易沉瀾下去了。
舒晚直到看見易沉瀾安全的下來了,才徹底鬆了口氣。雖然當她看見葛青的時候,就覺得應該是沒什麼問題——葛青一直是幫他們的。
易沉瀾走下來對她輕輕眨了下眼睛,微笑著看著她,舒晚心中的壓力頓時又小了不少,連腳步都顯得輕快了。
舒晚剛剛在葛青麵前站定,還不等葛青動作,餘光便看到大師兄忽然快步的向門口迎去,接著就聽見他激動的聲音:“舒大俠怎麼親自過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這句話仿佛是迎頭一棒,舒晚渾身一僵,略顯機械地扭頭看去。
隻見舒戚帶著一身夜晚的寒氣走進來,臉上還帶著那他常年不變的、平易近人的笑意。
然而那微笑在舒晚看來,卻仿佛能看見他人皮下醜惡的樣子。不知怎麼,她驀然想起了那日城門口畫像上的那最後一行字:
若還不悔改,舒某必定親手清理門戶,為江湖除害。
舒晚的臉色不受控製的蒼白了幾分,低著頭不再去看舒戚的臉。
易沉瀾本站的離舒晚不遠,見舒戚突然到來,他立刻上前走到舒晚身邊輕輕攬住她,雖沒說話,守護意味卻極濃。
舒戚抬手虛扶了一把大師兄,“賢侄不必多禮了,我隻是想到自己這樣大張旗鼓的盤查,擾人休息,心裡好生過意不去。便出來走走,盼著能向每個門派親自致歉。走到這見是蜀門派,我對貴派傾慕已久,便立刻先進來拜會。”
大師兄聞言激動不已,雙手搓來搓去,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舒大俠這是哪裡話,您大公無私,做這些都是為了武林清淨,何來道歉一說?豈不是折煞我輩了,您快請坐,請上座。”
他轉頭輕斥自己的幾位師弟,“老五,老六!怎麼不過來拜會舒大俠?還杵在那裡,不知禮數。”
易沉瀾向舒晚微不可察地輕輕點頭,放開她向舒戚走去,不卑不亢地對舒戚施了一禮:“久聞舒大俠大名,今日得見,晚輩雲齊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