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回終山(2 / 2)

他記了這麼久,絕對不會認錯。

他以為晚晚把這些全都放在雪夜山了,沒想到她許是太喜歡,竟偷偷帶了出來。

易沉瀾將這細小的東西攏於掌心,粗礪的大手竟被它硌的生疼。他閉了一下眼睛,接著向前走去。

沒走幾步,易沉瀾猛然頓住了腳步。

地上有血。

……

“門主,你為何急召我回來?”

周遠一臉疲憊的進門,滿身的更深露重,抬手捏了捏眉心,憂愁的說,“安之那邊不能缺人,我安排了兩個信得過的弟子,不過也要儘快回去,他隨時都可能有危險。從曲陽到破塵山趕了一天的路,回去又要一天,這樣一耽擱隻怕不好啊。”

舒戚沉吟道:“我知道,不會讓你留太久的,我隻是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舒戚帶著周遠來到了終山派的呈罪堂,他一路沉默,到門口時才慢慢頓住了腳步,徐徐回頭去看周遠,“周師弟,我找到晚晚了。”

周遠被他帶到了呈罪堂的門外,正覺莫名其妙,卻聽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不由得眉頭一皺,反問道:“晚晚?門主,你不是大半年前就已經找到晚晚了嗎?她不是一直呆在終山派裡?怎麼你今天……”

舒戚默默地搖了搖頭,忽然他閉上眼睛,臉上閃過沉重的悲痛之色,“周師弟,你我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就仿佛我的親師弟一般。今天我便不再瞞你,跟你交一個底。”

“其實現在終山派中的那個女子並不是晚晚,是我為晚晚找來的一個替身,”舒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滿臉都是慈父的舐犢之情,叫人看了忍不住動容,“你知道的,我的女兒被易沉瀾這魔頭哄騙,與他逃走去了雪夜山。她不顧女兒家的名聲,我這個當爹的卻不能不管,這才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對外宣稱晚晚已經回來了,然後再慢慢找她悄悄帶回來一換。這樣,她的名聲也算是保住了。”

“原來如此,門主用心之深,實在令人感動。”周遠點點頭,雖然不冷不熱的說著“感動”,但語氣卻淡淡的。

舒戚抹了抹臉,一手慢慢摸上呈罪堂的門扉,“我找到她後,規勸了她許久。她卻因為和那魔頭待的時間久了,萬萬不肯再認我這個爹爹。現在我也沒有法子,她還年輕,不曉得厲害,我卻不能不為她打算。”

周遠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緊閉的門扉上,“門主。你就說需要我如何幫忙吧,隻要是晚晚的事,我必當會全力以赴的。”

“好,周師弟,我記得你那一手金針術,是可以把人的記憶封存的。”舒戚慢慢地說道。

周遠皺了皺眉頭,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無意識的蜷了蜷,“門主,金針封腦是會對人造成一定損害的。晚晚還小,確定要用這樣的法子嗎?”

“你以為我忍心嗎?就是因為她還小,我不想看她誤入歧途,”舒戚的語氣沉重,一字一句都充滿了用心良苦,“她不肯聽我的話。滿心滿腦都是那魔頭之子,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看她墮落下去,任由世人的侮辱和唾罵吧。”

“我明白了,我先進去看看晚晚,”周遠淡淡的點點頭,微蹙著眉掃了一眼呈罪堂,“門主,不是我說,呈罪堂這般陰冷濕寒,你剛把晚晚找回來,就把她丟在這裡。也太不妥當。”

舒戚看了他一眼,痛心疾首道:“我也心疼,可是她犯下大錯,不能不罰。總不能因為是我的女兒就包庇。”

“算了,我先看看她。”周遠不再於他說,徑直地推了門走進去。

舒晚就倒在呈罪堂的中央,她身材嬌小,衣衫又單薄,躺在那裡蜷成一團,不知是冷是痛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讓人忍不住大起憐惜之感。

周遠快步的走了幾步,半俯著身子皺眉看她,看了幾眼轉頭問道:“門主,晚晚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你為什麼沒有用內力幫她療傷?這裡這樣冷,可不能就一直在這兒呆著。”

聞言舒戚衝過來,一臉懊悔的樣子,“怪我不好。我當時氣昏了頭,想要罰她,這才把她關在這裡。我找到晚晚時,她一語不合便要與我動手,我當時……我當時真的氣壞了,下手沒個輕重……”

“這樣不行。先把她帶回房間去,”周遠看了舒戚一眼,低下頭輕聲道,“就算用金針封記憶,也要先把她身上的傷治一治,不然一不小心會把人的經脈傷到的。”

很快舒晚被周遠安頓好,她躺在柔軟的床褥間,臉色顯得更加蒼白無力,仿佛棉被的重量也可以把她壓垮。

周遠摸過她的脈,歎了口氣先是問道:“門主,你不是說帶走易沉瀾的晚晚是假的,是被有心人調換過的麼,如今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舒戚擔憂的看著昏迷不醒的舒晚,沉聲說道:“原來我是這樣以為,可是一來我江湖上樹敵不多,排查一遍沒有發現,二來我檢查過她,她絕不可能是被人假扮的。”

“你看,”舒戚慢慢挽起舒晚的袖子,指著上麵的一個淺淺的疤痕,“這傷疤還是她小時候爬樹時被樹枝刮到留下的,而且一看就是有年頭了。旁人就算知道,也不會把細節做的這麼真。”

“還有耳後頭發裡這一小點月牙形胎記,”舒戚捏住舒晚的下巴讓她側過頭去,叫周遠看清楚,“這還是她娘發現的,除了我也沒幾個知道的。”

周遠一直默不作聲的聽著,終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先給她治傷吧。”

“她的丹田損毀的有點嚴重,應該是被一道強勁的內力衝擊所傷。門主,你下手未免太重了。”周遠快速的給舒晚下了幾根金針,低聲說道。

“什麼?我……我不知道,她丹田有損?那必定是見我之前就受了傷……”舒戚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這孩子,受了傷還要與我動手,也怪我被氣昏了頭,居然沒有察覺……”

周遠沒再多說此事,穩穩地下針,斟酌道:“門主,晚晚這段時間都不能動武,不可能再亂跑了。金針封腦的事,是不是延遲一些日子,等她傷好些再說?”

他沉聲道:“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可是這一術法傷身,我……”

“不行,還是儘快吧,”舒戚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疲憊,“我把晚晚帶了回來,隻怕易沉瀾不依不饒,會前來尋她,到時他們若是弄出一些亂子,更是麻煩。她若不記得易沉瀾了,也就不會跟他走了。”

還有一點,卻是舒戚萬萬不能說出來的——舒晚通曉禁地開啟法門,有見到那個段月仙的可能,甚至……她似乎知道易沉瀾的身世之秘。

可她偏偏不是彆人假冒的,卻知道這些根本不可能是她該知道的事情。無論出於什麼理由,舒戚也不會讓她這些記憶再留下,必須越早毀去越好。

“好吧,我知道了,”周遠慢慢點頭,看著舒晚蒼白的小臉,低聲道,“等這一遍針施完,我就動手。”

……

舒晚隻覺自己沉在一片茫茫氣海之中,天地無光,她拚命的想抓住什麼,身邊卻空無一物。

阿瀾師兄……

阿瀾師兄還在等她呢。

她說過會很快回去的,現在過了多久了?

這念頭一出,竟刺激的舒晚微微睜開了眼睛,她被光線一晃,有些不舒服的微微偏頭閃躲,誰知一動,便是渾身劇痛。

仿佛每條經脈都在被碾壓拉扯,讓她低低的悶哼一聲。

“晚晚,很快就好了,先彆動。”

一道模糊的聲音傳進耳朵,舒晚努力睜眼,卻發現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她不確定,低聲問道:“阿瀾師兄,是你麼……”

“我是你周師叔,晚晚,你回家了,你在終山派。”周遠歎息了一聲,他手持金針,最後看了一眼舒戚。

舒戚的聲音很堅決:“封了她的記憶。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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