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微微低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了,周師叔,”過了一會,她又抬頭看他,抿嘴笑了,“周師叔你就彆胡亂擔心了,我怎麼隻會偶爾孝順您,我保證,日後必定會把您接到身邊,日日孝順。”
周遠冷哼一聲,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還差不多。你這丫頭,既然承諾了,那我這老頭可就信了。”
“當然要信了,周師叔,我怎麼會騙你呢?”舒晚大方一笑,站起身來,“我們走吧,武林大會要開始了。”
……
臨近傍晚暮色初顯之時,舒戚帶著一臉如沐春風的笑意,走上大台的中央。他先是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圈,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消匿於無形。他與在場的各位掌門交換了個眼神,又恢複成慈祥的笑樣。
舒戚清了清嗓子,拱著手揚聲說道:“武林大會舉辦了這麼多年,舒某十分感恩各位的賞臉光臨,叫我們終山派蓬蓽生輝。今日初比試,像往年一樣,各派皆出一名最優秀的弟子,切磋一番。”
各門派來參加比試的弟子都是門中最為出色的人,舒戚的話音一落,他們便自覺的從人群中走上前來。終山派作為東道主,自然也派了一位弟子應戰。眾目睽睽之下,江揚慢慢的走了出來。
底下頓時有人好奇:“舒門主,今日怎麼是江公子來比試?舒姑娘不來嗎?往年舒姑娘不是遙遙領先您手下弟子一大截?回回都把我們這些男弟子們打得落花流水,巾幗不讓須眉啊,怎麼今日換了人?”
也有人猜測道:“莫不是江公子的武功突飛猛進,已經超越了舒姑娘?我記著去年這個時候舒晚姑娘的烈陽真氣已到了第五層,莫非江公子此刻已經突破了六層或七層?果然後生可畏啊。這年紀輕輕,竟然將烈陽真經練到了如此程度,放眼整個江湖,隻怕也沒有第二人能做到。”
舒戚朗聲笑了,微抬起手說道,“大家稍安勿躁,其實並非是阿揚武功超過了晚晚,隻是小女近日練功時有些急躁,不小心走火入魔,損了經脈。如今尚在養傷,不太好出來比武。”
“原來如此,舒姑娘該小心些才是。”
“是啊,舒姑娘這般天縱奇才,若是傷了身子可就可惜了。”
“其實江公子比起來也不差什麼的,彆小看了人家。”
在眾人一片討論聲中,舒戚又微微蹙眉狀似不經意的環視了四周,最終他目光一凝,側頭想了想,含笑對下頭的舒晚招手道:“晚晚,上來與諸位大俠打個招呼。”
舒晚突然被他點到,怔了一下,而後應了一聲“是”,緩緩走上前來。
她站在高台之上,眼前一切都無比清晰,顧盼間,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入她的眸中。
那人身材頎長,墨發上半部分束著白玉冠,下半部垂至腰間,身穿著不起眼的玄色衣衫,一副再普通不過的打扮。
他的容貌更是稀鬆平常,即便走在人群中也不會讓人多看兩眼。唯有一雙眼睛明亮深沉,見之忘俗。
但舒晚隻是掃過而已,目光自然而陌生的移走,沒在他的臉上做半分停留。
……
她不認識我。
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間僵住,易沉瀾有些失神地望著遠處嬌美動人的姑娘,這個令他恐懼戰栗的念頭湧了出來。
易沉瀾在舒晚看向他時,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可他沒想到,舒晚就像是絲毫不認識他一般,毫無波瀾的,快速而冷漠地移開了眼睛。
舒戚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易沉瀾臉上帶的這張麵具,是舒晚親手慢慢打磨出來的,那時雪夜山上下除了方南丹外一致認為,舒晚做的假麵雖然不如方南丹的薄如蟬翼,輕若無物,但是勝在五官普通,毫無特色。
但偏偏是這普通,倒讓她抓住了易容的精髓。
舒戚可以認不出他,可是晚晚絕不會不認識她親手做的假麵。
此刻比武已經開始,場上諸多議論的聲音仿佛都被隔了一層膜,模糊的聽不清楚。易沉瀾的心越來越冷,耳邊回響著紛雜的聲音,絡繹不絕地灌進腦海,最後天地之間隻剩下一個詞彙——
晚晚……
晚晚,晚晚,晚晚。
易沉瀾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腕卻被人一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