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潯咬牙切齒,“我給他的酒怎麼可能沒付賬!”
“所以影院的負責人很為難,客人在包場情況下自帶的酒水,他們隻能委婉建議更換,無權強製收走。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老板你允許他們跟戚先生說實話,告訴戚先生這酒是老板你買的,現在老板你不想給他喝了,要收走。”
“……去準備一些彆的喝的送進去,想辦法把那酒挪遠點!”
凱文應了一聲,顧潯掛斷電話,看向畫麵中根本沒動晚餐,繼續抱著蛋糕望向大屏幕的戚淙,氣得肝疼。
“你給我等著。”他忍不住說狠話,“等你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幾分鐘後,影院工作人員再次出現在監控畫麵裡,給戚淙送了包括牛奶、果汁、茶、純淨水在內的總共七種飲品進去。
戚淙似乎有些懵,朝工作人員問了什麼。一番簡單交流後,戚淙默許了工作人員放飲料的舉動,並在工作人員準備離開時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主動喊住工作人員說一句。
工作人員點頭,轉身離開。
顧潯皺眉,忍不住再次給凱文打電話。
幾分鐘後,顧潯內心的疑問得到了解答,凱文在電話裡回道:“戚先生問《愛德華之章》什麼時候放,還拜托工作人員送一個小打包盒給他。”
“打包盒?”
“對。”
顧潯看向畫麵中還是沒有碰晚餐,繼續抱著蛋糕望著大屏幕等下一部電影播放的戚淙,眉頭深鎖。
要打包盒做什麼?難道戚淙準備留著那份送進去的晚餐,打包回家去吃?
那得到什麼時候去了!
顧潯再次生氣,想像以前那樣隨便找個理由想個辦法帶戚淙去吃飯,但想起醫生關於三個月的囑咐和剛剛的“分手”,又隻能硬生生把這想法咽下去,繼續看著戚淙虐待自己的胃。
“該死。”他低咒一聲,隻恨不得穿回到下午那會,再去給江兆言來幾拳。
……
工作人員送來打包盒之後,幫顧潯拿下第一座影帝獎杯的《愛德華之章》終於開始播放了。
戚淙收斂思緒,認真觀影。
毫無意外地,在這部電影裡,戚淙又看到了一個隻有外貌是顧潯,其他一切都一點不帶顧潯本身影子的角色。
兩部電影的沉澱,戚淙的情緒已經很好的平複了下來。他開始享受電影本身,也享受這個一點點了解顧潯另一麵的過程。
不知不覺,第三部電影結束。
戚淙過了好一會才從影片造成的情緒風暴中回過神。他動了動有些發僵的脊背和雙腿,回憶了一下三部影片中三個完全不同的顧潯,看向大屏幕上的時間。
已經快十點了。
他和顧潯的約會日,就要結束了。
他收回視線看向腿上的蛋糕。
該吃蛋糕了。
他挪開蛋糕,起身去放映廳外找到工作人員交流了一下,然後走回來坐好,無視工作人員之前送來的晚餐和飲料,重新把蛋糕放回腿上放好,拆了一個叉子。
監控室裡,正在和凱文通電話的顧潯見狀愣了一下,同時凱文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老板,戚先生剛剛出來是想讓影院再播一遍《天問》。”
監控畫麵裡,戚淙低頭叉了一口蛋糕送到嘴裡,動作略顯小心,好像吃的不是一個蛋糕,而是什麼無價珍饈。
顧潯心裡因為戚淙不聽話不好好吃晚飯還空腹喝酒而堆積的怒氣,全隨著戚淙這一口蛋糕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酸酸軟軟,催得人想衝進屏幕把人抱進懷裡的情緒。
“放給他看。”顧潯看著吃完一口蛋糕後又越過滿桌飲料去倒酒,露出的側臉表情平靜得過分的戚淙,突然明白了戚淙想做什麼。
他收緊手,說道:“彆再讓工作人員進去……讓他好好看完這部電影。”
……
《天問》的片頭再次出現在屏幕上。戚淙忙把酒瓶放到一邊,坐好拿起叉子,像個最普通的觀影人一樣,邊吃邊看。
雖然是已經看過一遍的情節,但這次戚淙依然看得很認真。
影片一秒一秒推進,戚淙望著屏幕,手裡的叉子時不時動一下,偶爾還會放下叉子端起酒杯喝一口。
當《天問》的演職員表再次滾動在屏幕上時,戚淙腿上的蛋糕已經隻剩下了最後兩口,杯中的酒則已經一滴不剩。
他放下叉子,從內心深處真誠地發出感歎。
真好。
顧潯演得真好。
他很確定,沒有他拖累的顧潯,遲早會站到影視業接近頂點的地方,睥睨眾生。
肚子撐得像是要爆掉,但戚淙卻覺得踏實。
他低頭看了看腿上還剩兩口的蛋糕,仔細全部吃掉,然後拿起酒瓶將自己和顧潯空掉的杯子重新倒滿,輕輕碰了一下。
“明天還有工作,酒就不喝完了。”他看著顧潯的酒杯,很淺地笑了笑,“乾杯,祝你星光滿程,百害不侵……也祝我成功。”
酒杯輕碰發出一聲輕響,戚淙將酒一飲而儘,然後放下杯子,起身拿起之前工作人員送進來的打包盒,找到裡麵最小的一個打開,用餐具將蛋糕底座上在吃的時候特意留下的所有巧克力裝飾碎片一一夾起,放了進去。
巧克力很多,戚淙花了好幾分鐘才把它們全部收進打包盒裡。收完後他把打包盒放進背包,期間看到包裡那把裝飾匕首,頓了頓,拉上拉鏈,將背包背好,伸手想把蛋糕底座挪一下好出去離開,手不知道蹭到了哪裡,蛋糕底座突然彈開,露出了下麵一個中空的小空間。
小空間中間,一個貓咪造型的u盤被膠帶黏在了那裡。
戚淙停步,回頭看去,見狀愣了一下,然後忙伸手拿起蛋糕底座把u盤拆下拿在手裡,翻轉著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留言印記之類的東西後,又把蛋糕底座翻轉著看了看。
還是什麼都沒發現,整個小空間就隻有u盤這一個東西存在。
戚淙放下蛋糕底座,看向手裡的u盤。
這是顧潯準備的嗎?
裡麵會是什麼?
兩分鐘後,戚淙停下試圖在電影院找到電腦讀取u盤的愚蠢行為,壓下又忍不住有些起伏的情緒,把u盤小心收到背包的內口袋裡,環顧一圈這間不大的情侶放映廳,在十二點到來前離開了這座充滿蛋糕香味和酒氣的電影院。
戚淙特地從前門離開的電影院。從扶梯下去的時候,戚淙發現有許多工人模樣的人正在拆廣場上的精致穹頂,鮮花和破掉的氣球散了一地。
他腳步停了下,然後走到鮮花和破氣球掉得最多的地方,蹲下身撿起地上一朵有些蔫掉的藍玫瑰,伸指碰了碰它的花瓣。
……原來紮的是玫瑰。
這應該會是他最後一次從顧潯那裡收到玫瑰。
他捏緊花枝,起身拿著玫瑰走到廣場邊的一個垃圾桶邊,反手拉過背包,從裡麵拿出那把裝飾匕首。
左手是鮮花,右手是罪惡。
今天發生的一切像放電影一般在腦內過了一遍,他抬頭,看向了南陽電影院廣告屏的方向。
那裡《天問》的海報依然掛著,但是廣告屏上已經不再播放他的mv。
在看過顧潯所有的作品之後,他已經深切明白,以顧潯的天賦和成就,想站到和顧潯同一個高度這個目標對現在的他來說,幾乎是天方夜譚。
但沒關係,他還是會試著去掙紮一下的。
隻要不會影響到顧潯,往上走這條路就算是再寂寞,再艱難,再沒有希望,他也會走下去,為了他自己,為了他的家人、朋友……也為了曾經給顧潯的許諾。
“再見。”
他脫手,任由匕首掉進肮臟雜亂的垃圾桶。
咚。
匕首在垃圾桶裡砸出一聲悶響。
戚淙收回手,握緊玫瑰的花枝,看著垃圾桶裡匕首模糊的輪廓,再次說道:“再見。”
那些瘋狂的、血腥的想法,再見。
任務者也好、控製器也好、“種子”也好,這不知道儘頭會在哪一天來臨的餘生,就請多多指教了。
出租車停下又開啟,帶走了廣場上殘留的鮮花香氣。
幾分鐘後,一輛黑色汽車停在了廣場邊緣的垃圾桶邊。顧潯推門下車,一點不在意垃圾桶裡的臟汙,伸手把裡麵的匕首撿了起來。
凱文後一步追上來,皺眉說道:“老板你何必……”
“凱文。”顧潯打斷凱文的話,問道,“你說他帶著這個東西去見江兆言,是想乾什麼?”
凱文想起江兆言脖子上的傷痕,沒說話。
顧潯也沒說話。他看了這匕首好一會,然後拿著匕首回到了車上。凱文連忙跟上。
在南陽電影院即將消失在汽車後視鏡裡時,顧潯突然再次開口,問道:“他把那些巧克力收起來,又是想乾什麼?”
凱文通過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在心裡低歎口氣,說道:“老板,彆想了。”
“是怕我以後再也不買巧克力給他吃了嗎?”顧潯自問自答,在南陽電影院消失在視野裡後收回視線,靠進椅背閉上眼,把所有情緒藏進陰影裡,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