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全友愣住。
這就是她一心照拂的親侄子。
為了蘇蔚江,她搭人情四處托關係,想把侄子的工作安排到首都。
首都好啊,首都是大城市,發展前途廣闊。
蘇蔚江是她親侄子,她一向很疼愛,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有了意見。
蘇全友想起剛才罵了雙雙,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
自從侄子住進來以後,雙雙就開始鬨脾氣,開始她覺得,是雙雙不懂事,為此還和女兒起了嫌隙。
結果如何?她這個所謂的好指侄子,開始惦記上這點家產!
她還沒死呐!
有雙雙在,家產怎麼會輪得上外姓人!
老二一家的胃口未免太大。
這些年,張秋蓮一直巴結她,對她畢恭畢敬,每次回老家都誇讚半天。
蘇全友也享受她的這種恭維,張秋蓮嘴甜,兩個人關係還不錯。
蘇全友琢磨明白了。
張秋蓮巴結奉承她,隻不過是因為她在首都生活,有鐵飯碗,條件好,想占便宜呢!
要不是看到這封信,蘇全友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自己親侄子會這麼算計她。
她一向疼愛蘇蔚江,哪怕不常回來家,每年也寄包裹回去。
布票、糧票、紅糖、日用品,她的好心全都被辜負了!
蘇全友氣的胸口疼。
看來田馨的說辭,得有七八成是真的。
張秋蓮真為了高價彩禮,活生生把閨女推進火坑。
還有蘇蔚江那些汙糟事,田馨說的有鼻子有眼。
本來將信將疑的她,此刻信了一大半。
原來,這才是真是的蘇蔚江啊。
是她看走了眼。
門口的鐵門有動靜。
是蘇蔚江倒垃圾回來了。
這些天,他確實任勞任怨,做家務,輔導雙雙的功課,幫忙買菜洗衣服。
因為這些殷勤的表現,蘇全友被他蒙蔽了。
蘇全友把那張信紙撿回來,重新放到了信封裡。
她麵向儲藏間門的方向,等待著蘇蔚江。
蘇蔚江回來後,喊了兩聲姑姑,沒人應和。
蘇蔚江朝著儲藏間走來。
蘇全友聽到了他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蘇全友搖搖頭,發出一聲輕歎,似乎在嘲諷自己的愚蠢。
下樓扔垃圾,蘇蔚江的手腕碰到了臟東西,他厭惡的洗了好幾遍手,打算回儲藏間休息。
推開門,迎麵的是姑姑蘇全友。
蘇全友揚揚手裡的信封:“好侄子,給你媽寫信了?”
蘇蔚江有一瞬間的慌亂,隨後,他看見信封是完好的。
強裝鎮定,他說道:“對,好長時間沒聯係我媽了,打算寫封信回去,免得她擔心,再說了,那筆錢還沒籌到,為了我的工作,家裡得費心了。”
“嗯,找工作是大事,要是端上首都的鐵飯碗,下輩子就不用發愁了,你的個人條件不錯,以後再找個首都的媳婦,日子會更好。”
蘇蔚江也是這麼打算的。
學校裡有女同學喜歡他,他都沒有答應。
他的意向不在省城,他想去更好的城市發展。
首都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早早的談對象,會影響他的前途。
就如同姑姑提到的,有了鐵飯碗,還愁沒有女同誌喜歡他?
蘇蔚江浮出一絲笑容,他把功勞攬在了蘇全友身上。
“姑姑,我的工作還得你費心,您放心,我會給您爭氣的。”
爭氣?
蘇全友在心裡冷笑。
“信裡都寫什麼了?借錢著急,發一封電報也行,寫信慢。”
蘇蔚江低著頭,小聲說:“電報價格高,一個字就得三分五,想把話說明白,沒七毛錢下不來,我捉摸著寫信便宜,八分錢郵票就夠了,家裡條件不好,我也得節省著花錢。”
瞧瞧,蘇全友就是被蘇蔚江這幅懂事模樣騙到的。
蘇全友的內心毫無波瀾:“就沒寫點彆的?”
“彆的?”蘇蔚江不解。
他的心砰砰跳的飛快,今天姑姑去找了堂嫂,是不是堂嫂挑撥了?
想到此,他道:“姑姑,堂嫂一直對我有誤會,為了我三姐的事,兩家人鬨僵了,她說的話,你彆信。”
“嗯。”
蘇全友輕描淡寫道:“你堂嫂也沒說什麼,就是說……你媽為了高價彩禮,把你兩個姐姐嫁人,過的都不如意,你三姐有主意,自己偷跑出來,你們全家大鬨結婚現場,還想收彩禮。”
蘇蔚江慌了,他怕姑姑真的相信這些。
“姑姑,他們血口噴人!”
蘇全友沒理會他,繼續道:“還有你。”
蘇全友犀利的眼神掃過來,蘇蔚江不由自主的心虛。
“田馨說,你上大學花錢大手大腳,打傷同學還撒謊,管你媽要二百塊錢,說是培訓費。”
真真假假蘇全友也懶得問。
光是信裡那幾句話,已經把她傷的體無完膚。
蘇全友舉起這封信:“就是普通的信,不介意我瞅瞅吧,我也想你媽了,往信紙裡填上幾句。”
蘇蔚江害怕了,他連忙跑過去想搶,蘇全友早有準備,一側身,蘇蔚江撲了個空,整個人倒在床上。
蘇蔚江也明白過來,惴惴不安道:“姑姑,信裡的內容你是不是看到了?”
蘇全友俯視望向她,嘴角上揚:“是啊,要不是看完信,我都不知道我的侄子這麼關心我,連家裡的財產都惦記上了。”
“姑姑……你聽我解釋……其實都是因為我媽,這都是我媽的想法,我就是敷衍她,我……”
蘇全友懶得聽蘇蔚江的狡辯,四十多歲的人,這點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算我看走眼,幫了你這個白眼狼,老天有眼,幸好沒幫你辦成工作,你滾吧,以後也彆再來了,我沒你這個侄子。”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蘇蔚江連應對的時間都沒有。
他隻是下樓去扔了一趟垃圾,姑姑就和他斷絕關係了。
不行!
首都的工作,所有的指望都在姑姑身上,他得想辦法讓姑姑回心轉意。
“姑姑,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誤會……咱們有血緣關係,都姓蘇,是一家人!”
蘇全友指指外麵:“一家人?我的一家人隻有外麵的杜雙雙,那才是我的親閨女!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侄子,就想覬覦我們夫妻的家產,我跟你姑父還沒死呢!你那個糊塗少教的媽,也養不出好孩子!”
蘇全友捂著胸口:“給你半小時時間,把包裹收拾好,從我們家滾出去,首都是我的地盤,你要是再糾纏,我就報公安。”
公安?
這兩個字嚇到了蘇蔚江,他是沒畢業的大學生,檔案上絕對不能有任何的汙點。
蘇蔚江痛哭流涕,抱著蘇全友的褲腿哭:“姑姑,我是你親侄子,你彆趕我走,我想在首都上班,你幫幫我,幫幫我吧。”
丈夫杜巍沒在家,家裡隻有她跟女兒,所以她才敢直接跟蘇蔚江對峙。
娘家人拖後腿,乾出這種缺德事,她都不好意思在丈夫跟前提!
杜雙雙聽到動靜,一直在門口躲著聽。
她看見表哥撕扯她媽的褲子,連忙跑過去,一腳把他踢開,叉腰道:“表哥,你沒臉沒皮嗎?我媽都讓你滾了,你還賴在我家!當初你就不應該來!”
蘇蔚江抹了抹淚,一切都好好的,突然間全變了。
他開始懊悔,自己不應該大意,那麼重要的信,應該隨身帶著才對。
可轉念一想,姑姑也不像偷看彆人信封的人啊,她連雙雙的日記本都不看,說是要尊重孩子的**。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不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