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結果,大家心都慌了,醫生被人圍著,一時也進不去,性子急的、膽兒小的,可不就跟天塌了似的。
兩天後,秧寶、沐卉、陶萄陪周若蕊去團部醫院複查,那天一起複查的人數不少。
醫生讓她雙手伸直,做了20個上下蹲,然後躺在診床上,幾個醫生拿著聽診器輪流檢查了番,尋問些平常的工作情況,在最後一欄上寫下:複查合格。
周若蕊喜極而泣,出了醫院,抱著秧寶嚎啕大哭,這兩天,她心裡煎熬得差點垮了。
蘇團長忙完手頭的工作,開車過來接蘇子瑜和顏東錚一家去部隊。
一是邀請顏東錚、沐卉和竟革參加表彰大會;二是來家認認門。
表彰大會在禮堂舉行,顏東錚、沐卉、竟革沒有上台,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一家五口隻坐在二樓看了會兒,就隨小李和蘇子瑜出來了。
蘇子瑜家住的是平房小院,正房三間,東西廂各有兩間,院裡就像雲依瑤說的那樣,種滿了花卉。
鋼琴在東廂,蘇子瑜會彈幾首兒歌。
雲依瑤忙著招待顏東錚、沐卉,蘇子瑜便帶著兄妹仨參觀他的房間,教秧寶彈琴。
秧寶會彈《小星星》,早前懿洋教的。
沒一會兒,蘇團長帶著政委江舤來了。
送來三麵錦旗,三張獎狀、兩百塊錢、一張電視機票、50斤全國糧票、5斤肉票、20尺布票和5斤棉花票。
都是他們需要的。
蘇團長夫妻送的是五張火車票——臥鋪,還有給三個孩子買的衣服,秋衣、線衣、棉外套、小皮鞋、帽子、圍巾、手套,雲依瑤讓她哥加急寄來的。
秧寶很喜歡,她的衣服、鞋襪都是紅色的,上麵縫了立體的小白兔,好可愛。
當下就將圍巾、手套戴上試了試:“好看不?”
“好看!”蘇團長十分捧場,“秧寶穿什麼、戴什麼都好看。”
“嘻嘻……”秧寶笑道,“蘇伯伯你好有眼光哦。”
眾人大笑。
江舤衝懿洋、子瑜、竟革招招手:“來,伯伯這兒有份專門給你們獎勵。”
沐卉當晚用的連弩,蘇團長留下了,江舤親自試用了下,設計之精妙,殺傷力之強大,讓人歎服。
江舤給他們仨一人一個紅包,裡麵是張大團結和一個獎章。
給秧寶一個洋娃娃,可以換裝的那種。
有錢了,竟革就想買吃的。
蘇子瑜帶兄妹仨出門去小賣鋪,這兒的小賣鋪賣的吃食更全,有簡裝的大冰磚,奶油大雪糕、摜奶杯、水果蛋糕、汽水等。
秧寶抱著洋娃娃,挑了個簡裝大冰磚。
竟革先要了瓶汽水,喝完,買了十根麻花,一袋江米條,一袋紅蝦酥、四袋果味餅乾和十個彈珠。
彈珠直接裝進他的大口袋裡,剩下的服務員給他拿網兜裝好,拎在手裡。
懿洋和子瑜一人要了個紅豆棒冰。
邊吃四人邊往回走。
路過操場,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有小朋友在踢足球。
“要玩嗎?”蘇子瑜問懿洋和竟革。
竟革抬腳踩住滾來的足球。
那邊有人在喊:“誒,踢過來。”
竟革抬腿奮起一腳,棕色的足球旋轉著從操場上空飛過,落在另一邊。
有人罵道:“搞什麼!找事啊?”
竟革聳聳肩沒搭理,衝蘇子瑜、懿洋和妹妹揮揮手:“走吧。”
俞景現和俞舒雅就坐在對麵樹蔭下的長椅上。
“哥哥,是秧寶,她手裡抱著的洋娃娃,我昨天在江伯伯家看到過。”
俞景現一愣:“江舤、江政委?”
“嗯。”俞舒雅眼熱地看著秧寶懷裡的洋娃娃,“哥哥,江伯伯為什麼給秧寶買洋娃娃啊,他認識秧寶嗎?”
俞景現想到小李叔說的話,猜測道:“難道救雲姨的是顏懿洋爸媽?”
“怎麼可能?”俞舒雅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媽媽不是說了嗎,懿洋的爸爸是個二流子,二流子怎麼會救人?”
“二流子會打架啊!”且有幾分義氣。
吃完飯,將人送回農場,蘇團長離開時道:“後天我開車過來送你們去火車站。”
顏東錚:“你工作那麼忙,彆折騰了,我讓連長開車送我們。”
“大比已經過了,忙什麼呀,就這麼說定了。”
蘇團長都這麼說了,顏東錚便沒再堅持。
與之同時,顏明霞打量著收拾好的兩室一廳,滿意地點點頭,對弟弟笑道:“咱們滬市比著雲省要冷得多,明天我再陪你去趟百貨商場,給東錚、沐卉和三個孩子添兩套棉衣。”
“嗯,聽回來的知青說,這會兒他們都還穿著短袖、汗衫、涼拖。時間有點趕,不然買好給你們寄去。上回寄錢還是上月月初,這一個多月來他們要忙著複習,工作上肯定要請假。”
不上工,自然不會有工資。
顏明知越想越是擔心:“彆連買車票的錢都沒有了吧?”
這段時間忙著辦理離婚手續,倒忘了先給孩子們寄筆錢了。
“哎呀你彆擔心了,東錚都是多大的人了,手頭沒錢,不會找人借嗎?”
這倒也是。
顏明知鬆了口氣,找了紙筆開始伏在茶幾上寫辭職信。
顏明霞坐過去,瞅眼:“你還真辭啊?”
“東錚不是讓我幫他帶孩子嗎,不辭職哪有時間。”
“一個月186元工資,”顏明霞直心疼,“再乾幾年就可以退休了。”這一辭職,退休金可就泡湯了。
“要不,你看看京市哪所學校清閒,申調過去。你那點積蓄,要給東錚買房,小兩口上學那點補助,哪夠你們一家六口花用的?”
顏明知手下一頓,問姐姐:“京市的一套房得多少錢?”
“那要看你買多大,買在哪了。”
“東錚學習……”兒子學習可不行,好學校他是不敢指望的,能考個京市的中專他就滿足了。
中專啊,他知道的幾所都在郊區。
“郊區吧,最少要兩進。房子大點,日後懿洋、竟革長大了,好娶媳婦。”
顏明霞直樂:“孩子才多大啊,你就想到了孫媳婦。光考慮你孫子了,秧寶呢?”
顏明知笑道:“秧寶啊,我們要嬌養,她的房子我準備買在市中心,安全。”也不用多大,有個小一進就成。
便是嫁人了,孩子受了委屈或是邀個朋友、閨蜜聚一聚,這不也有個地方。
顏明霞一聽就知道弟弟近些年手裡沒少存錢,要不然,說不出這話。
“郊區好宅子可不多,大都是四五戶擠住在一起的大雜院,這樣的房子買了,想讓人一次性搬出去有點難。”
顏明知聽著,眉頭慢慢擰了起來。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價格便宜。兩三進,有個六七千差不多就能拿下。市裡的小宅子嘛,要看維護的怎麼樣,好些的,沒有個四五千你彆想,差的,一千的也有。”
顏明知點點頭,準備明天打電話托幾位朋友幫忙先踅摸幾套,回頭到了京市,帶東錚、沐卉看看再定。
姐弟倆又說了會兒話,眼見時間不早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顏明霞這才拎包下樓,坐公交回家。
她和丈夫都在紡織廠上班,1956年公私合營後,紡織廠經國家扶持,飛速發展,家屬樓、工人娛樂設施等先後建起,他們夫妻倆是雙職工,分房有優先政策。
當年就拿到房門鑰匙,住進了筒子樓。
一個十平方的單間,房中有一張書桌,平時給孩子們寫作業用,到了飯點,書本一收,當餐桌。
除此之外,屋裡還有弟弟給她陪嫁來的一台縫紉機和一張雙層床,早先孩子小,她和老伴住下麵,三個孩子住上麵。
隨著孩子一天一天長大,上麵住不下了,東錚被她送回了弟弟家,孩子怪她,可她有什麼辦法,屋子就那麼大一點,一家人的衣物、雜件都隻能往床下塞,衣櫃都不敢擺,哪裡還能擠下一張小床。
老大結婚那年是趕上好時候了,單位新蓋了棟家屬樓,小兩口都是廠裡的職工,分得一個單間。
到了老二這裡,她是沒法了,總不能讓新媳婦跟公公擠住在一間屋子吧?
她求了爸媽、求弟弟。
原是想讓爸媽將老弄堂的屋子讓出來一間,誰知道老二媳婦是個貪心的,婚前提了要求,房子最少要有兩間。
弟弟說動蘇秀蘭,接了爸媽過去,結果沒住半年就出事了,老倆口跟蘇秀蘭吵架,一氣之下,喝了農藥,雖說搶救及時,倒底是傷了身子。接過來,跟她沒住兩年,二老就先後去了。
這事,她能怪誰?!
怨蘇秀蘭嗎,起因在老二這裡。
顏明霞一路胡思亂想地回了家。
“媽,回來了。”
顏明霞驚訝地看向上鋪披衣坐起的二兒子吳誌軍:“你怎麼來了?”
吳誌軍揉著眼打了個哈欠:“下午陪小娟去百貨商場買鞋,瞅見你和小舅在買毛毯,這不就回來問問,是東錚一家要回來了嗎?”
“嗯,”顏明霞放下包,脫下棉衣,接過丈夫倒的白開水,捧著暖了暖手,“說是考完試就回來,我和你小舅算了下日子,差不多這兩天也該到了。”
吳誌軍:“沒問具體時間?”
“沒有。”顏明霞想了想,“我明天再給他打個電話。”
“定好時間跟我說一聲,我提前請假去接。對了,媽,東錚回來這事,我舅媽知道嗎?”
顏明霞臉色瞬間不好了:“她眼裡就沒有東錚這個兒子,告訴她乾嘛?”
“血緣關係在那擱著呢,東錚回來,能不去看她?”
顏明霞一時沉默不言,她是知道的,東錚從小就渴望跟蘇秀蘭親近。
是那女人一再地將孩子推開。
“對了,媽,”吳誌軍跳下床,抱著顏明霞的胳膊小聲道,“我小舅跟舅媽離婚,分了多少錢啊?”
“胡說什麼,你小舅那麼硬氣的一個人,哪會要姓蘇的錢。”
“我舅媽又不是小氣的,多少會給點吧?”
知子莫若母,兒子一再提錢,讓顏明霞心裡不由提起了警惕:“吳誌軍,你想乾嘛?”
“嘿嘿,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想借點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