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寶將欺負薑瑩瑩的張銘弄進派出所,自認立了大功,昨夜沒回家,也沒回宿舍,跟薑瑩瑩擠睡在一張病床上,在她似真似假的阻撓下,很是占了點便宜,早上被薑瑩瑩哄著回家睡了一覺,沒想到等來的是父親的皮鞭和母親的哭罵。
“我又怎麼了,你上來就打?”許天寶躲閃著,咆哮道,“你要是瞅我不順眼,直說,我保證下半輩子都躲著你走,不礙你的眼。”
許長山看著蠢而不自知的兒子,氣得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一把將薑瑩瑩的資料甩在他臉上,咬牙切齒道:“好好的看看你相中的女人是個什麼貨色!”
許天寶躲閃了下,接住散落的紙張,大眼一掃,看著父親冷笑道:“你不就是看不上瑩瑩的出身,嫌她父母隻是普通的紡織廠工人嘛。直接反對就得了,至於費這麼大的勁找人寫這些嗎?”
“嗬,行,不信是吧,回你們學校隨便找個人問問,看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一個自稱她丈夫的男人帶著對龍鳳胎從老家找了過來。”
“想誣蔑一個人還不容易,花倆錢,隨便找個帶孩子的男人來學校一說……”
“許天寶!”許長山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他罵道,“你個孽障,腦子進水了是吧,人家男人孩子都來了,還死咬著牙不承認。行,有種你現在拿著戶口本,跟她去民政局結婚去,我看回頭人家告不告你一個流氓罪。”
許母揪著他,邊哭邊拍打道:“天寶,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你爸的仕途完。你宋伯伯身體不好,說好的明年退休後讓你爸接班……”
許天寶四肢冰涼,大腦嗡嗡直響,一把推開母親,衝出門道:“我找薑瑩瑩問個清楚!”
許母聽丈夫說了,薑瑩瑩的丈夫是退伍軍人,兒子這麼衝過去能有個好?
這般想著,許母忙打電話給三個女婿,讓他們趕緊去人民醫院,幫忙攔一把,彆讓兒子挨打了。
許父指著她,恨聲道:“慈母多敗兒!”
“你還有臉說我,天寶讓人拘留那姓張的,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阻攔?”
兩人在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著,許天寶騎上自行車,一口氣衝到醫院跑進病房,然後傻眼了。
在他麵前溫柔可人,還帶點天真傻氣的女人,此刻像個母夜叉,歇斯底裡揪著兩個娃娃猛揍:“孽種,討債鬼,讓你們過來,讓你們毀了我的下半輩子,我掐死你們……”
眼見兩個孩子被她掐得喘不過氣來,許天寶倏然一驚,幾步奔過去,一把揪住薑瑩瑩披散的長發,往後拽道:“鬆手,你給我鬆手!”
項莊端著飯盒剛一上樓,就聽到了兒女細弱的哭聲。似想到什麼,項莊撒腿衝進病房,抬手將飯盒拍在了薑瑩瑩頭上。
鮮紅的血液順著額頭流了下來,薑瑩瑩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許天寶對上項莊看來的厲眸,嚇得脖子一縮,語無倫次道:“我、我不知道她結婚有娃,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你、你放心,我沒睡她,我還是清白的,我以後肯定不會再跟她談朋友,我保證,我發誓……”
項莊仔細查看了下兒女身上的傷,將人抱進懷裡。
兩個小家夥嚇壞了,渾身抽搐著,哭都哭不出來。
許天寶見此,忙朝外跑道:“我去叫醫生。”
一個白胡子老中醫很快被許天寶背了過來:“來了來了,我找的是大醫國手,兩個孩子一定沒事。”
說著,將人放下,巴拉巴拉將兩個孩子受傷的經曆說了一遍。
知道孩子是被床上血流滿麵的女人掐的,老人眉眼輕抬了下,對項莊道:“找護士給她處理一下,彆等會兒血流乾了死在醫院裡給人添亂。”
“哈哈,石老,你這話我愛聽。”許天寶笑著去護士站,特意找了個實習護士過來,給薑瑩瑩包紮了下。
石老給孩子們按了會兒穴位,又施了幾針,兩個小家夥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項莊心疼地將兩人攬進懷裡:“不怕不怕,爸爸在呢,爸爸在呢……”
收好針,石老伸手給薑瑩瑩號了下脈:“腦震蕩加重了點,其他沒什麼事。”
許天寶看著哭得撕聲裂肺的大寶二寶,心酸的不行:“石老,要抓藥嗎,藥方給我吧,我去。”
一人一碗安神藥灌下去,孩子沒一會兒就睡了。
許天寶摸了摸兜,掏出一把錢票放在床頭櫃上,深深朝項莊和孩子彎了彎腰:“對不起!我……”
道歉的話,其實沒啥意義,斟酌了下用詞,他道:“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們做的嗎?”
“不用,你可以走了。錢拿上。”
同是男人,許天寶能體會點項莊此刻的心情——想靜一靜嘛。
“錢是給孩子的見麵禮。”說罷,許天寶轉身跑了。
***
張銘這一覺,直睡到日落西沉。
從羅漢榻上起來,打開門站在廊下,對著滿院春色,他長長地吐了口氣,步下台階走到缸前看了看裡麵的睡蓮遊魚。
宋梅香拿著洗好熨過的衣服穿過垂花門過來,見他站在院裡,笑道:“張同誌醒了,睡的還好嗎?”
張銘點點頭,伸手接過衣服道了聲謝:“班長他們還沒回來?”
“顏教授今晚有同學聚會,不回來了。小卉帶著三個孩子去新買的院子裡拉廢棄的木料,還要等會兒。秧寶今天有舞蹈課,東錚他們要晚點回來。餓了吧,你先換衣服,我去給你端飯。”
“不用,我等他們一起吃。”
“這……”宋梅香略一沉吟,“行。我給你沏壺茶,拿幾塊點心先墊墊。”
秧寶一節課上完,換過鞋子,躬身跟老師說了聲再見,牽著爸爸和小哥的手,一蹦一跳下了樓。
顏東錚抬腕看眼表,七點半:“餓不餓?”
不等秧寶回答,竟革伸手從自己的大口袋裡摸出一個油紙包給她。
秧寶沒要:“宋姨說晚上給我蒸烏米飯。”
沐卉他們學校實驗田裡培植的有烏飯樹,亦叫南燭,枝葉有止泄除睡,強筋益氣,固精駐顏的功效。
前天她聽宋梅香念叨,說農曆四月初八是佛誕節該吃烏米飯了,昨天就從學校揪了些烏樹葉。
“走吧,回家。”將兒女抱進三輪車裡坐好,顏東錚騎車出了校門。
“顏同誌!”項莊突然衝了出來,伸手攬在車前,“我能跟你談談嗎?”
顏東錚一個急刹車停下,蹙眉看向項莊,他身後是跌跌撞撞跑來的大寶二寶,鼻青臉腫,吐字不清,隻疊聲叫道:“大大、大大……”
“吃飯了嗎?”
項莊一愣,伸手抱起兒女,憨厚地笑道:“吃過了。”
話音未落,他和孩子的肚子先後叫了起來。
項莊窘迫地臉都紅了,隻是臉黑,倒是不咋顯。
“上車。”
項莊想跟顏東錚談談,便沒拒絕,輕輕將兒女放坐在車裡的軟墊上。